纪瑶回到包厢时,众人已经吃了起来。
大约二十多人的聚餐,按照新老成员一共分了两桌,这会正三三两两聊作一团,显得很热闹。
纪瑶进去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她一向是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只要一出现,就会受到特别关注。
但她什么也没做,回到位置上后就安静地拿筷吃饭,仿佛先前真的只是因为要去洗手间才会那样,于是众人的目光很快就都移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傅廷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纪瑶蹙眉,她对傅廷西的情绪变化一向很敏感,自然能察觉到他话里的嘲讽,也意识到今晚的他格外矛盾。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傅廷西反问:“你希望我误会什么?”
“我不知道。”纪瑶说着一顿,“如果有,你可以说出来。”
“少自作多情了。”傅廷西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左右我的心情?”
因着包厢里很吵,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纪瑶感到一阵无力,她想说点什么,但傅廷西却不再理她,而是和任书越聊了起来。
纪瑶被夹在中间,听着两个人叙旧的话,任书雅还不时插进来说一两句,甚至故意将话题引到小时候发生的趣事上。
三个人聊得很开心,愈发显得纪瑶这个局外人的多余。
她只能埋头吃饭,却也吃得不安生。
她厌恶任书越,所以凡是他筷子碰过的菜,她都失去了品尝的兴致。偏偏任书越就像是意识到她的举动一般,愣是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
纪瑶到最后只能干吃碗里的米饭。
而同样插不进话憋了一肚子不满的韩茵在注意到这点后,瞬间像找到了出气筒一般,恨不得搭个台告知全天下。
“纪瑶,你这是担心一会要掏钱所以才只吃白饭吗?”她优越感爆棚,“你放心,这是社团聚餐,吃得起!”
最后三个字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
纪瑶不为所动。
疯狗真要发起神经,人总不能跟着它的思维走。
她继续吃饭。
被无视的韩茵顿时就要发作,却听任书越那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是我不好,每次夹完菜就移走,害得纪瑶不好意思夹。”
不说还好,一说旁人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合着这意思是纪瑶的口味跟任书越的一模一样?
这么巧?!
纪瑶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只觉得有种强烈犯恶心的冲动。
惯会做好人的任书雅也在这时出声安抚韩茵,一句纪瑶就是这脾气,让她别往心里去就自作自主地把纪瑶当成过错的一方。
说完还要不经意地问一句:“你说是吧,廷西?”
傅廷西闻言嗤笑一声,脸上的不屑写得清楚明白,纪瑶甚至觉得他的情绪比刚才还要恶劣许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知道任书雅是故意的,也明知道傅廷西对她只有厌恶,可纪瑶就是见不得他们如此默契的模样。
本来就食不知味的她,倒像是吃成了苦。
饭吃到一半,就有男生忍不住要喝酒。
虽说还是学生,但毕竟都已经成年,几个人轮番上阵磨了教练好一会,才终于让他松了口。
“想喝可以,但我们事前说好,都只能喝一点,不许喝醉。”
“没问题的教练,你就放心吧!”
说完就有人摇铃让侍应生进来,原本每个包厢都有单独服务的侍应生,但由于今晚人手不够,所以侍应生没有待在包厢里等候,而是有人按铃才会进来。
每次进来的侍应生还都不一样,这回进来的是个稍微年长些的女侍应生,穿着领班的黑色职业裙。听说是要酒后,便很快安排了过来,分了香槟跟红酒两种。
女领班随后又根据众人的口味把酒分好倒在杯子,一人一杯递到桌前。
纪瑶是不喝酒的,所以在女领班给她递了杯香槟时便出声拒绝。然而女领班的手却没有收回去,反而僵在了半空。
“你……”她迟疑地开口,随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太明显了。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这个女领班认识纪瑶。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们两个。
纪瑶不认识这个女领班。
但她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人先问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任书雅委婉地问。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纪瑶认识的人呗。”韩茵巴不得挑纪瑶的毛病,高声道,“能把人吓成这样,纪瑶你也真是厉害,都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那么清楚,你是我?”纪瑶漠然地看着她道。
她是不喜欢跟人吵,但不是真的软柿子。
“你什么意思?!”
韩茵一点就炸,纪瑶都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发疯了。
女领班仿佛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忙缓和气氛,“没,没事……真的不好意思啊各位,是我不小心走神了。”
走神?
纪瑶在心里冷笑,一个接一个,还真是不给她喘口气。
这么一段小插曲后,女领班很快就把酒上完,只不过在离开包厢前,她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往纪瑶这个方向看。
好在大家的注意被酒吸引过去,并没有多少人看到。
但还是有人看到了。
一个是萧耿,因为是新成员的缘故,他坐在另一桌,没有和纪瑶说话的机会。
但说不了,不代表看不了。
另一个则是傅廷西。
“你又做了什么?”他语气微冷地问。
纪瑶怔了下,“我什么也没做。”
“这么多人,她只认识你。”傅廷西话里有话,笃定道,“这里你来过。”
何止来过。
纪瑶的心里泛起苦涩。
她怎么会忘记,曾经她有多希望听到这句话。
没有人真的可以坚强到无懈可击,她再怎么单打独斗,也还是会期盼能有人跟她一起面对。
所以那天她从警局被放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傅廷西,问他是不是去了玲珑阁?她当时多希望傅廷西能问她一句是不是又跟去了,那样她肯定会说出来。
她不会再强撑着要那点自尊。
可傅廷西没问,他只是回了她一句。
“与你无关。”
是啊,和她无关。
她一直都是自作自受。
就在纪瑶的思绪被回忆渐渐带远时,包厢门却突然被人匆忙敲了两声后粗暴打开,引得众人纷纷看去。
门外站着三个人。
领头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面色沉重,在他身后一个是才离开不久的女领班,另一个则是带着一脸慌张的男侍应生。
纪瑶看着男侍应生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很快了然。
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