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萧云漠冷冷看她一眼,眸底尽是失望。
林茂从袖中掏出一副琉璃对钗,道:“幽妃娘娘,您看可是这一对儿?”
幽妃顿时花容失色,震惊道:“怎么会在你这儿?”她明明差人把这个放到了折泠殿!
“奴才与王上从宫门口过来,就看到寻嫔带着您宫里的蓝芝,说是瞧着蓝芝拿着您的对钗,忙拿下了此贼,人赃并获,给您送过来处置。”林茂无奈地摇了摇头,暗中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王上,心下暗叹。
不分青红皂白便捉了折泠殿宫人凌虐的幽妃,和拿下贼婢送回其主处置的寻嫔,两相对比,正常人都会喜欢后者的做法。
此时幽妃才看到萧云漠和林茂背后的姜九寻,眸光顿时充满了厌恶。
只见她一袭青色棉布袍,外罩墨色马甲,浑身湿透,身形削瘦,面容苍白,额上尚有一块未好全的疤痕。整个人素净柔弱,充满南朝女子楚楚可怜的风情。
她的身侧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正是蓝芝。
姜九寻强压对幽妃的憎恨,放柔声音道:“幽妃娘娘,宫规规定,奴才理应其主管教,绿翡犯下盗窃之罪,应由臣妾处置,所以臣妾匆匆赶来幽然殿。却在半露瞧见这蓝芝正与一人交谈,袖口隐约露出琉璃对钗,臣妾曾在娘娘头上看过它,想到娘娘宫中失窃,便忙拿下了她,交由您处置。”
她看了看地上浑身湿透的绿翡,心疼地皱了皱眉,面容愈发楚楚,“想来此事是个误会,绿翡是清白的。如此大雨,折泠殿又唯有这一个可用之人,臣妾斗胆请幽妃娘娘放过绿翡。”
姜九寻盈盈施礼,雨帘中柔弱端庄。
冷眼旁观的萧云漠不由为之侧目,淡淡道:“林茂,你送绿翡回折泠殿。”
林茂领命,带着几个宫人,将绿翡抬走。
幽妃一计不成,憎恶地瞪着姜九寻,又无处泄火,直气得一巴掌打在蓝芝脸上,恨声道:“你这贱婢,枉本宫待你不薄,竟敢偷本宫的东西!”
蓝芝委屈地抚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垂下了头。明明是主子叫她把东西偷偷放进折泠殿,出了事却只能她来背锅。但她却不敢说出真相,唯恐事后丢命。
萧云漠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从不关心一个奴才的死活,但他最讨厌表里不一的女人。往日幽妃娇俏可人,天真烂漫,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十分相像。
现在,他发现了她的另一面。暴戾残忍。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苏幽影陪伴漠北王多年,深知这是他动了真怒的表现,不由愈发惶恐,语无伦次道:“是臣妾管教无方,也是这蓝芝太过可恨,竟瞒着臣妾做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王上看如何处置才好?”
“孤王日理万机,若哪个殿的奴才犯了错,都要孤王处理,那立你们这些主子做什么?”萧云漠寒声质问,见苏幽影丝毫不提被冤枉的折泠殿绿翡,心下更是失望。他原以为此女可以助他协理后宫,如此看来,倒是他眼拙了。
苏幽影早就失了方寸,闻言更不知如何是好,只一双水眸看着萧云漠,模样惶然。
面对美人楚楚的姿态,萧云漠只是毫无情绪地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侧眸却见寻嫔从容端然,虽体态柔弱,却不失气度,对比之下对幽妃更是失望。
“臣妾也告退了。”姜九寻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露出快意的微笑。
当初绿翡断腿后不久,漠北王就立苏幽影为贵妃,协理后宫,从那以后她们的日子更是不好过。经过此事,相信萧云漠会斟酌一段时间,这样她复仇的时间也会更充裕。
看着二人离开,苏幽影仿佛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面上一片灰暗。心底却又恨又疑,恨的是姜九寻主仆竟害得她两次惹怒王上,疑的是她似乎生了什么变化,虽看起来还是温顺,却隐约多了几分刚强。
还有最奇怪的,她明明听说王上公务繁忙,这两日都不会来幽然殿,为何偏偏此时过来?
苏幽影眸光一厉,急声道:“白音,你快去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宫要知道,王上为何会改变主意!”
回到折泠殿,姜九寻忙去看了绿翡。
“这么大的雨,委屈你了,身上可曾受伤?”她关切道。
绿翡心中一暖,忙笑道:“主子放心,您做的鸡血软垫好用着呢,看着打出一堆血,其实奴才一点儿也不疼。”
“如此便好。”姜九寻微微一笑,眼底闪过思虑之色,她知道萧云漠和苏幽影都不傻,迟早知道那墙上蚂蚁画像的真相,她不怕苏幽影知道,毕竟她与苏幽影早就势不两立。但她怕萧云漠对她有看法,不利于她的复仇,所以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看着她沉思的面容,绿翡脸上掠过疑惑,主子似乎和以前不同了,往日主子只知道忍耐,总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决不会像现在这样筹谋反击。
不过,她更喜欢这样的主子,她们折泠殿总算也让幽妃失败了一次。
想着,就听姜九寻道:“今日雨大,你快去烧些洗澡水,我们都好好泡一泡,去去寒气。对了,再把我放在妆台下的红瓷瓶拿过来。”
她欣然一笑,起身去准备热水。不久,一盆热腾腾的洗澡水就出现在折泠殿内。
氤氲热雾中,姜九寻苍白的容颜多了些许红晕,肌肤愈发白嫩水滑。她缓缓将红瓷瓶中的粉末洒入浴盆,一股玫瑰的香气熏然弥散。
漠北荒芜之地,鲜有玫瑰之类的娇花,偏偏萧云漠极爱这香气。当初他游历南朝,待姜九寻便如寻常舞女,直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这才产生了兴趣,逐渐宠爱,继而带回漠北。
这香粉是姜九寻在南朝时采集玫瑰研制,由于漠北缺乏原材料,故不舍得用,恩宠与日俱减。所以她猜测这玫瑰香气对萧云漠具有重要意义。
长渊殿。
萧云漠蹙眉看着手中的奏折,侧颜被灯火照出了浅浅的阴影,显得面容愈发立体深邃。
一旁侍立的林茂小心观察他的神情,斟酌道:“王上,南皇来咱们漠北,名为抚恤,实是观察……”
萧云漠把奏折甩在桌边,面色冷峻,冷哼打断,“不用你说,孤王清楚得很。把这事交给苏丞相,让他全权安排。”
南朝是这片大陆上的最强国,漠北和苗疆等次一些的国家都是其臣国。南朝皇帝来漠北抚恤,其实也是在提防漠北有反心。萧云漠是个有野心的,但他不能让南皇看出来。
林茂领命,正欲退下,到了门口重又入内,恭声道:“王上,寻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哦?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