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奢馆的包厢里

洛尘和禹和对坐，霞跪坐在后面。少主谈正事的时候她从不打扰。

两个人看着对方，明明是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却亲切的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让你一看就产生了好感，尽管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谁？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洛尘问道。

“不如你猜一猜？”

“浴血贵公子，禹和。”洛尘肯定的说道，“所以怪不得今天上午我带走原潇潇那些人没意识到，你玩我？”洛尘回家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浴血的人就有这么蠢？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调查了，总算调查出点东西，主要是禹和实在太出名了。一头标准的红发，年轻的时候想当警察。

再结合霞对他如此恭敬的态度，和这家大赌场，眼前红发少年的身份早已是呼之欲出。

“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是玩你何必还帮你救人。”

“也对。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救原潇潇的父亲？”洛尘问道。

“她今天早上去了你的心愿事务所，结合前几天父亲失踪了，这个联想很简单的吧。”禹和耸耸肩，“你的事务所对面有监控的。”

“你知道我是心愿事务所的主人，所以你是来许愿的？”

“是啊。我的愿望是杀死浴血的帮主，禹落。”

“你疯啦？”洛尘吓了一跳，但脑海里系统的提示告诉他禹和的心愿的确如此，“你要杀死你爸？”

“怎么，不行吗？”禹和面无表情，看着洛尘。说起自己老爹的时候，他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脸庞硬的像钢铁。

洛尘沉默了一下，“我不是什么愿望都会接受的，我需要理由。”杀人，这样的心愿洛尘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会接受。他也明白，杀死一个坏人等于解救无数好人的道理，他也明白有许多坏人是法律无法制裁的。

“跟我来吧，带你看个东西。”禹和回头看了看霞，“小妮子，你留着看家，我马上回来。”

“可是。。。。。。”

“没危险的，明天活动带着你。”禹和捏了捏霞的鼻子，后者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终究是点点头。

“来吧。”禹和起身，向洛尘招了招手。

洛尘跟着禹和进了地下停车场，禹和把车开了出来，“上车。”

“我们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洛尘上了车，“你还没告诉我原展义的事情。”

“带你看完就告诉你。”

出了停车场，在黑夜中疾驰，很快轿车驶进了一个很简陋的地方，就像是从城市来到了乡镇，周围坑坑洼洼的都是泥泞，杂草丛生，轿车在路上颠颠簸簸，终于停在了一个房子的面前。

嗯，说房子并不准确，因为这是一个集装箱组成的。小小的地方里面兼具着卧室，厨房，客厅多个功能，外面的铁皮被切开了一个方框形的口子，就用作是窗户了。

禹和没有下车，而是摇下车窗，轻轻敲了敲集装箱的窗户。

窗户里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头，披头散发，大概有四十多岁了，脸上素净。但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看到禹和她明显十分惊喜，“禹公子这个月怎么来的比往常早一点了？”

“有点事。”禹尘掏出一叠钞票，看上去有2,3000的样子。“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小月睡了吗？”

“睡了睡了。”女人接过钱，一摸，“禹公子，是不是给错啦。好像多给了些。”

“快夏天了，留点钱给孩子买点冰淇淋吃。”禹和淡淡的解释了句，“早点睡。晚安。”轿车又颠颠簸簸的开走了，只剩下了那个女人在不停的道谢。

洛尘全程都没有说话，他不明白禹和到底想说什么。

车驶出这个颠簸的农村一样的地方，停在路边，禹和像是看出了洛尘的想法，“不明白？”

“嗯。你想说什么？”

禹和递了根烟，“抽吗？”

洛尘摇摇头。

禹和点烟，打开窗户，吐出来的烟雾遮掩了他的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那个女人叫罗素，今年42岁了。是我无意中认识的。她有一个小女儿，今年8岁，上小学二年级。在此之前，她是一个妓女。而且是我们黑帮地下夜总会的一个。”

禹和摇下车窗，“她原本是一个贫困家庭的普通姑娘，家里没什么钱，上不起学。被人骗到了夜总会当公主，逃了几次都失败了，只好认命。家里的父母知道了被她活活的气死了。但公主这种职业也是一碗年轻女人才吃得起的饭，谁都会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她后来没有人要了，被赶了出来。肚子里有了孩子，还不知道父亲是谁。”

“赚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也没有技术，没有学历，只好挤在这个集装箱里。每个月靠着自己缝补赚一点钱和我给她的生活费度日。她从不去想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想。如果不是我每个月都会接济她一些，她可能都活不过现在。”

“而这样的人我认识的至少有20个，我每个月都会去接济她们一些。但是她们的生活依然很艰难。”洛尘平静的阐述一切。

洛尘默默的听着，他好像明白禹和带他来这里的意思了。

“我不是想说我有多伟大，多么善良，不是。因为我深刻的知道我的无能，我只能救济那些我能看到的，但那些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有无数的人可能早已经死去了，尸骨腐化而无人问津。”

禹和把烟头扔出窗外，洛尘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凶猛的恶兽，这只恶兽同样看着洛尘的眼睛，“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我的老爹。”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你的父亲。”洛尘说道。

“父亲？”禹和嗤笑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过是个人渣。我4岁的时候他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然后告诉我女人不过是用来繁衍的工具。”

“那他的确是个人渣。”洛尘难得附和一句。

“我15岁，同桌偷了我的一只手表。那个表是我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谁送的，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但那个老人渣在我的面前把偷我手表的同桌一棒子一棒子的敲碎了。他强迫着我看完了全过程，那天下着大雨，鲜血混杂雨水流到我的脚上，他以为教会了我什么叫黑帮老大，实际上我当时在想着怎么杀了他。”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像恶鬼一样狰狞。

“所以我要杀了他，不管是为了我自己，又或者是为了那些女人们，平民们。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相信你？”洛尘问道。系统只能分辨愿望的真实性，不能分辨达成愿望的理由。

禹和把后座上的一叠资料扔给洛尘，“自己看，里面全是他的罪行。其实你只要问任何一个知道他的人问一下，你就能知道他的的确确是个人渣了。”

洛尘只翻了那份资料两三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里面骇人听闻的事情就已经数不胜数，大多数事件上面配着照片。他没法再看下去，“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动手？”他深深吸一口气，脑门上的青筋突起，压住隐隐约约泛起的怒火。

这已经不是人渣能够称呼的了，人渣这种词用在他身上都是对人渣的侮辱。他妈的人渣好歹算是个人，这已经不能算人了。他手底下至少沾了几千条人名，走私毒品，拐卖幼女，恐怖袭击，能活到今天真是上天对它的恩赐！

“等待机会。”

“你有什么计划？”

“我觉得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禹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断指最近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和浴血的争斗也变多，我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断指和浴血之间一定会有一次全面开战，而那一次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禹落从来不会亲自出战，他会把自己隐藏在早就准备好的地点。而他的所有藏身之所我都摸清了，他身边的护卫我都买通了人下了药。只要全面开战，他的身边人手空虚，我们就可以动手。”

“那我需要做什么？”洛尘问道，“听你这个样子，一个人也能解决吧？”

“不行。”禹和摇摇头，“通护卫我可以下药，但禹落身边有一个暗卫，鬼虎。我解决不了他，我想你去引开鬼虎。”

洛尘听明白了，“这么说你是要我去做诱饵？”

禹和挠挠头，“那没办法。刺杀禹落和引开鬼虎其实差不多危险，但我实在想亲手宰了那个老杂种。但我的身边除了霞之外就没人可以相信了。霞又是一个女孩子。。。。。。说吧，帮不帮我！”他看着洛尘的眼睛。

“有个条件。杀死禹落后，帮我在他的头上踩两脚。”

禹和大力拍了拍洛尘的肩膀，“就知道你会帮我，我果然没看错人！”

“现在可以说说原展义的消息了吗？”洛尘可没忘了自己出来的主要目的。

禹和罕见的停顿一下，“他很危险。禹落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让刺杀小队倾巢而出，连原展义到底在断指内部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他到底在研制什么一概不知就这样兴师动众。他在原展义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很反常。”

禹和虽然很厌恶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但不得不承认，禹落谨慎小心，就像是一条毒蛇。永远隐藏在暗处，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露出尖牙。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表现的太激进了。激进的让人不安，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刺杀小队已经对原展义动手了？”洛尘神情凝重。

“还没。刺杀小队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集结完毕，大概动手的时间应该是明晚的11点左右。刺杀小队，每队5个人，三队一共15人，专门为了刺杀敌对高层势力出动。真的倾巢而出，原展义很难活下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救人！”

禹和摇摇头，“就我们两个，想要戒备森严的防御下把人救出来，难度很大。而且原展义是断指的人，他未必就会配合我们的营救行动。”他已经调查出原展义的藏身位置，只是没想到禹落对杀死原展义的心如此坚决，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可以把消息透露给断指，但估计那边不可能信。”禹和不管怎么说都是浴血的人，断指不可能会信他的话。

“现在最好的办法，提前做好准备，趁着暗杀小队刺杀过程的混乱救出原展义。虽然这样很冒险。但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禹和缓缓说道。

“唯一的选择吗？”洛尘确认了一遍，这样太冒险了。

“对，唯一的。”

“我明白了。”洛尘仰起头，摇下窗户，抬头看天。

今天晚上的夜空，一点星芒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