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人背对着风灵,风铃也没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所以才向风轩确认一下。
“是呢,是咱爹。”封轩拿了风铃的话后,就朝着那边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爹,我和姐姐来给你送饭了。”
刚刚垦出来的地有些难走,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块,偶尔还有一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石头来绊人一下,风轩天天在这里跑,走的自然要比风灵顺畅一些,而风灵从小虽是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也过去十几年了,一时间还真没办法适应,磕磕绊绊的走了两三分钟才走了不到一半,但也能勉强看清了。
可能是离的太远了,也可能是太专心了,风川并没有听见,风轩刚刚的喊声,仍是不断的铲动着脚下的土地。
风灵又走的近了些,能清楚的看见风川身上的麻布汗衫都湿透了,可任用着不利索的手翻动着铁锹,裸露在外的皮肤因常年遭太阳照射而变得黝黑,胳膊上还能看见水泡没处理好而留下的疤痕。
大概是汗迷了眼睛,风川抬手摸了把汗,正好看见一面走来的风灵二人,随手将铁锹一撇,就往这边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太狠了,又或者是没注意而踩到了大土块或石子,竟然一个踉跄的向前摔去。
“爹!”
风灵将篮子塞给凤风轩,忙跑过去扶住风川,这么近距离一看,风灵差点被吓到,明明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人,两鬓就已经有些白了,这张脸也像四十多岁五十来岁一样,眉头上的褶子似是要能夹死苍蝇。
“爹,你没事吧?”风灵一边问,一边想要拉起风川,可风川再怎么不济也是个大男人,骨架子那么大,怎么能是风灵这种小女孩能拉的起来的。
“是灵灵啊!”风川其实是因为在日头下站得太久了,又干了那么多的活,出了那么多的汗,才有些中暑,头晕摔倒了,此时坐在地上也是眼前发黑,看人模糊不清。
他知道凭孩子的力量拉不起来他,便说道,“灵灵,爹没事,你起开些,爹重着呢,你拉不动,爹自己起来。”
说着,风川就双手反拄在地上,想要尽力让自己起来,可是这一片地才刚翻过,并不是那么平整,手一拄上去就会碰到大大小小的土块,土块被重力挤压变成土四散下去,风川试了好几次,也只是把手下滑出了几道坑。
这让风川有些颓废,黑黝黝的脸上尽管看不见红色,可风灵还是知道她这个爹的脸一定囧红了,见此风灵心里有些微酸,便立刻重新去拉起风川的胳膊,还招呼着风轩,“轩轩,别看着了,快过来搭把手。”
“欸,来了。”
“灵灵啊,你是不是觉得爹很没用啊?摔倒了都爬不起来。”风川声音低低的说着,里面夹杂着紧张,可能因为很少说话,所以略微有些沙哑,听上去有些可怜。
风灵很能理解,即使一个父亲再没用,他也希望在孩子的心里仍然是高大的,挺拔的,正面的。
风灵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跟风轩一起将风川扶到树荫下坐下,才转移话题说。
“爹,先不说这个了,你忙活了一上午肯定累了吧,咱先吃饭。”
风灵实在说不出口,当然毫无疑问,风川肯定是个有用的人,但这是在村里的人眼里是这么觉得的,因为风川是个肯干的实在人,他光凭着那不灵活的手脚便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地,就已经比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强了。
但风灵不这么觉得,在她眼里这个人足够踏实,也肯吃苦,但就是太懦弱和愚蠢了,才会让自己的老婆孩子遭这么多罪,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会想起自己身为人父的那一点点责任,如果不是她来了,风灵就真的死了,而且尸体还会被卖掉,仅凭他那无用的磕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让钱老婆子更加反感,回报到其他几个孩子身上。
而且设想一下,如果原主没有看见钱老婆子的春事,那她在这个家也不会过得多轻松,就按原主原来记忆里的那种方式生活下去,原主根本就等不到长大成人就要因为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而死去,就算是柳氏和那两个弟弟,也活不了多久,这个傻大汉就更别说了,死的那天都得是皮包骨,这样的父亲,她真的敬重不来。
……
风灵心里是怎么想的,风川并不知道,他听风灵问他饿不饿,就以为风灵并没有嫌弃他,反而还在担心他,闺女这么孝顺,风川黑黝黝的脸上便闪过一丝笑意。
而此时封村也在一旁劝说道,“好了,爹,赶紧吃饭吧,你都饿一天了,今天姐可是从奶奶那里拿窝头来给你吃的,爹你今天一天都不会饿了。”
一听说有窝窝头封村,那原本愉悦的笑脸也突然间变得不是那么高兴了,语气严肃的说道,“灵灵,那窝窝头是你奶奶吃的,你怎么能去拿你奶奶的吃食呢?咱们当小辈的不能扒着长辈的吃食,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得在背后戳你脊梁骨呢。”
风灵听到这些话,脑袋上瞬间掉下来无数的黑线,她又想爆粗口了,这个风川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愚孝也不是这么个愚法呀,要把自己老婆孩子都害死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钱老婆子虐他千百遍,他却待亲老婆子如初恋的呢,他亲娘要知道他这么做的话,都会被气活了吧。
她必须要把他们的这个性子给好好改一改了,不然等她以后发家致富了,但凡有得到一点什么东西,最后都逃不过落到那钱老婆子的手里的命运,不求这对包子爹娘能给她帮上什么忙,只求她在对打的时候不要给她拖后腿。
她转头面向大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转而看向凤风川眼睛说道,“爹,你刚才不是问我你有没有用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没用,非常非常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