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八月中旬,高温的余热还未褪去。
容城第一人民医院某病房内,透过半敞开着的门,从里面传来男人愤怒且各种抱怨的声音。
“老子告诉你,这个家从此以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贱蹄子,翅膀长硬了,还蹬鼻子上脸了,也不出去问问,整个容城有多少人对老子点头哈腰想要巴结,老天爷借给她胆子了不成,竟然敢对老子动手!
男人此刻浑身是伤的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胳膊多处骨折,就连他的‘老二’也差点因为那个小贱人直接废了。
男人气的一张脸赤红,额头青筋暴突。
对面站着的女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在心里狠狠诅咒那个不知死活,匪性不改的死丫头。
这事儿被她闹那么大,容城她怕是待不了了。
是她自己作死,打了继父,断了自己的后路,接下去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离开。
想了想,女人紧咬住下嘴唇。
“这次我不会再为她求情,请你别再追究了,我会尽快把人给送走。”
张国朋这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灭好了。
许蓝嫁进来十年,当年进门的时候带着个小拖油瓶,阅人无数的张国朋第一眼就看中了年仅七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扎着两个麻花辫,头发又黑又亮,皮肤白似雪,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那一刻,他就立刻沦陷了。
这些年,他在等她长大。
如今,看着小姑娘长得越发的亭亭玉立,他那颗心就更加的蠢蠢欲动。
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夜里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他就闯进了夏青藤的房间。
结果....
结果夏青藤发现,狠狠将张国朋揍了一顿,他当天夜里就直接进了医院。
那姑娘虽然好看水灵,可是不知道为何年纪小小,力气那么大,三两下就将他给撂倒了。
“行,这事儿你给我办好了,越快越好,现在我一看到她就觉得晦气!”
张国朋没再多话,发了那么大火,说了那么多话,有些累了,就躺下侧过身睡了。
“小妹妹,你干嘛在这里站着啊,里面是你的家人吗,怎么不进去呢?”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许蓝正好对上病房门外那双明亮漆黑的眸子。
夏青藤刚对上母亲的视线,下一秒就立刻撇开。
她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头发柔软而长,随意扎起高高的马尾,素颜朝天,却美的不像话。
小姑娘脸上没有表情,眼中裹着冷意,离得老远,许蓝就感觉到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匪气。
她身上穿着洗的有些泛白的校服,脚上的球鞋因为穿了太长时间已经被磨损的面目全非,即便如此,整体给人的感觉依然惹眼到不行。
许蓝从小就不喜欢夏青藤,她小时候很乖,即便是那样也还是不喜欢。
后来她背叛了夏锦川,出轨张国朋,当年张国朋是一贫如洗的穷小子,为了拿到钱,她想尽一切办法拐走了夏青藤,并且去了十八线的小城市生活。
每个月她都利用夏青藤向夏锦川讨要生活费,教育费,后来拿着这些钱,她和张国朋开了公司,生意还不错,没几年,张国朋就顺利当上了老板。
许蓝回过神,护士已端着装医药用的托盘,然后缓缓走进来,走到病床旁边,弯下腰给张国朋拔掉了针头。
许蓝的视线重新落在夏青藤的身上时,发现她的眉眼越发变得冷。
随后她将夏青藤喊了出去,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开始不分青红皂白训斥起来。
“你都多大了,今年十八了吧,都成年了,还打人!里面躺的那人是谁?他可是你的继父,足足养了你十年!你....你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许蓝光说还不够,她越说气越大,走进夏青藤,然后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戳到了她的脑门,女孩头一歪,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许蓝戳了个空,气的咬牙切齿。
“看他不顺眼。”
夏青藤没有去看母亲,更没有过多的解释,吐出的话又冷又狠。
因为此刻,解释对于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许蓝根本听不进去,即便听进去,也只会让她忍一忍,反正对错都是自己的错,她又何必解释呢。
什么,看他不顺眼,就揍他?
许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夏青藤,你咋不上天啊你!”
一口气没上来,许蓝险些背过去,等她舒缓了一下情绪才又接着训斥起自己的女儿。
“行吧,就这样,容城你是待不了了,就算我肯留下你,好话说尽,脸皮都不要,国朋也绝对不会再留你的,去你爸那里吧,正好下个月你开学,他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你以后跟她住吧。”
反正他们现在有公司,也不缺钱了,不用从夏锦川那里再拿钱了,那么夏青藤对于她来说再无利用价值。
“你也知道,虽然你张叔叔也有钱,可咱们这里毕竟是小县城,不能跟南城那边比,那边有钱人多,好学校多,机会也会多一些,你去了那里对你的未来也有好处。”
“你高三念了两年,换了两所学校,都没有顺利毕业,就算如此,去了那边,你爸爸一样可以给你找到好的学校。”
夏青藤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许蓝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许久,见她还是不说话,许蓝显然耐性全无;“让你去找你爸是为了你好,去了之后你下半辈子就掉进福窝里了。”
“到了那边记得要和新妈妈还有两个弟弟好好相处,可不要再像在这个家一样,全家都围绕着你转,随你怎么闹腾都让着你,回去之后,你的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
一直低头站着不吭声的夏青藤突然冷笑一声,搞笑,全家都围绕着她转,随便她怎么闹都让着她?
这是她这辈子所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从进来这个家那天起,她就被要求一定要让着妹妹,不管什么好吃的,穿的,都是妹妹先选。
每次她都穿妹妹穿剩下的衣服,好吃的也是妹妹先吃,吃腻了才会给她,就像是喂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即便如此,母亲一样要求她要记得感恩。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她经常和张暖晴闹不愉快,但是每次不管怪谁,只要张暖晴一抹眼泪,就全部都是她的错,挨打挨骂的永远都是她。
这也叫对她好,全家围绕着她转,她看起来想傻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