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这些事,当天晚上我们就在这家住了下来。
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和这些人有这么多因果,就像是师父之前叫那个西装男人贵人,不提名不提姓就是为了避免因果。
不过师父为了能把棺材吊起来而忙活了一晚上,因为老太的执念没有被满足,棺材就像是黏在了地上,叫了八个人来抬轿子都仅仅只将棺材的前半部分抬起来。
后来还是师父把他的裤腰带解了下来,这根被黑狗血浸的发黑的裤腰带陪了师父二十多年,当初我还在襁褓的时候,就是这根裤腰带绑的我。
在我能站起来之后,这根裤腰带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师父的身子。
说来也奇怪,原本叫了八个小伙子都抬不动的棺材,拴上这根裤腰带之后,四个小伙子就轻松吊起,稳稳挂在桃木架上。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我得知这家人姓李,大儿子叫李有德,二儿子叫李有智,还有个小儿子李有体,不过因为饥荒早夭。
德智体……
如果这老太再多生两个孩子,我觉得剩下的两个名字都不用猜了。
“多谢两位先生……”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有智手里拿着两个还没有破开封条的百元大钞站在我师父和六叔面前。
“昨天多谢辛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两位先生能笑纳。”
师父后退半步:“贵人之前已经给过酬劳,这些钱贵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交钱干活,天经地义,事尽钱清,互不相干,这是师父在教给我本事之前说的话。
这个行当是行走在阴阳边缘的人,别管是阳间还是阴间,和哪一边扯上关系,都会招致后面麻烦不断。
连一向看见钱眼睛都放光的六叔也拒绝了李有智的谢礼,尽管六叔看钱看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事情办完,我们也不再久留,停尸三天之后你们联系殡仪馆就行。”没聊多久,师父就准备离开。
见到师父态度强硬,李有智也不强求,不过他并没把钱揣回去,反而是散给了帮他抬棺材的那八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壮小伙。
这八个壮小伙本来只是过来帮个忙,这下一个人分了两千五,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就差给李有智下跪道谢了。
“小槐,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师父回来看见我已经起床,对我说了一声。
“哦。”
我答应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被架在那里的棺材,咂咂嘴,有点意犹未尽。
一想到那个李有智光是拿出来的谢礼就有两万多,再加上以后我就要干这阴阳先生的行当,我就有些兴奋。
这年头,嫌病多绝不嫌钱多。
“老哥,你看你这出来就是为了教小槐的,现在他学了点东西,也该让他练练手了吧!”
我正回屋收拾东西,外面就传来了六叔的声音,而且看样子还是在说我?
心里这么一好奇,我收拾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屏住呼吸地仔细听着外面。
“没错,接下来的路小槐必须自己走,我回去就给他联系几个人,让他自己出去历练历练。”
这是师父的声音,一想到师父从此以后就不能再护着我,我鼻头就有点发酸。
“老哥,你看,让小槐自己一个人你肯定不放心吧!而你的事我也知道那么一点,你不跟着小槐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师父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警惕。
我正偷听着,也有些纳闷。
师父不跟着我,不只是为了让我快点成长,还有别的原因?
“别……别生气,你这点事兄弟几个都知道,也不用藏着掖着。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小槐跟着我去做几个活,跟着兄弟总比你自己找人照顾要妥善点,你说是不?”
师父沉默了。
其实我倒是很像听六叔说师父的那件秘密事,因为我跟了师父二十多年,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可谁知道他们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片刻后,师父好像点了点头:“行,小槐就交给你,但你得给我看好了!”
“那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说完,屋门就被六叔一脚踹开:“小槐!别收拾了,今天晚上跟着六叔走,六叔带你去见见世面。”
“啊?”
不能让师父知道我刚才在偷听,所以我装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六叔。
“今天你学到的东西不多,可只要你记住了,以后九成的事都能应对,剩下一成不能应对的,有你六叔在,也不是问题。”
师父也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红皮的书,看书皮破损的样子,似乎放的时间不短。
“一些基本的东西,我给你的那些书里都有写,等你能感觉到你身体里的气,就可以开始练习这本书里的东西。”
说完,师父就将书递给我。
我接过来,书皮入手颇硬,似乎是某种动物皮,只是书名无损,看不出来是什么字,只知道是四个字,笔画较多。
“不是吧,这东西你都给小槐,就不怕我投了?”六叔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手里的 这本书。
看六叔的眼神,这本书似乎比金钱吸引力还大得多,吓得我连忙把书揣进怀里,生怕六叔给我偷走。
见我这个样子,六叔和师父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老哥,你看着孩子这副孬样,简直和当初的你是一个模子看出来的!”六叔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指着我师父大笑。
当然,下场还是胳膊脱臼,疼得满头是汗。
师父白了六叔一眼,转而看我:“这东西你藏好,最好不要离身,你六叔练不了,他偷不走,但不敢保证别人不会贪心。”
“还有……”
我等着师父继续说,觉得师父像是有很多话,但是最后却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记得避开因果,三天后拿回我的裤腰带。”
说完这句话,师父转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我送师父走了一程,等回来的时候,却见到李有德夫妇绕着他母亲的棺材转了好几圈,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与我无关,我收拾了东西,和六叔一起住进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