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能够确定,当初村里关于爷爷年轻时是个先生的说法是真实的,因为学会了这本书的我具备了常人没有的本事。
高考刚刚结束时,小姨和我说这么多年了,都没人给我父母和爷爷上过坟,让我回去看一看。
我本来不想去的,因为过往的十八年里我都活得很安逸,可从那天开始,每晚我都会做一个怪梦,梦里我站在一座山的山顶,山顶上有一棵大槐树,槐树树干破了一个大洞,洞中是一口金属棺材。
在梦中我会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口棺材,棺材没有盖子,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当我靠近棺材时,里面的人影就会扑出来掐住我的脖子,这时我便能够看清她的面容了,她居然是叶晴,穿着当年那个故事里的人皮嫁衣。
每当这时,梦就会醒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于是我为自己卜了一卦,得到了半拉卦辞:槐树倒,整十八,命盘现,生死劫……
之所以只有一半卦辞,是因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卜者不自占,否则遭天谴。
我以前就因为这个吃过亏,之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因为这《奇门风水》里面的占卜法与普通的测算法不同,这本书的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奇门者,秉阴阳而生,习之可穷天地之妙,上穷碧落下达黄泉。
我梦中的女人叶晴是小姨的女儿,我的表妹,她比我小十个月,当初刚把我从村里接走,小姨就怀了叶晴。
叶晴和我是光腚娃娃的交情,小姨对此一直颇有微词,因为她觉得我们两个太亲密了,完全不像表兄妹之间该有的样子,而且过去发生的事情让她并不想我和叶晴过多接触。
我对此也很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叶晴时,我就觉得她很熟悉,让我有种亲切感。
而还在上幼儿园的叶晴比我还激进,三天两头地背着小姨偷偷跑来福利院找我玩儿,后来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着小姨安排她和我上了同一所小学的同一班级。
在上初中时,我的同学们都开始成双结对,我却天天和叶晴腻在一起,以至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学会爷爷留下的《奇门风水》后,我曾试图算过自己和叶晴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不仅没算出结果,还让我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差点离开人世。
有了前车之鉴后我长了记性,再没有算过这件事。
因为卦辞的寓意不太好,所以我决定回老家上坟,顺便一探究竟,而叶晴也强烈要求跟着,我拗不过她只好带上了。
在回乡的客车上,坐在我旁边的叶晴问我为什么她的姥爷,也就是我的爷爷会上吊自杀。
我搪塞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受到的打击过大,其实那时我就知道事实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因为我也算过这件事。
正常情况下,一个懂得测算之法的人,想要预测未来的事情可能会有难度,但算一下过去的事情几乎都是十拿九稳,可每次我测算当初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一家全部丧命时,都会发现答案好像蒙上了一团雾气,怎么也看不清。
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我总觉得这事和叶晴有关,再联系上当年小姨突然怀孕的事,我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毕竟当初小姨和小姨父可是跑遍了全国的知名医院,医生都说这种先天不孕是没办法治好的,怎么会在接回我之后就怀上了呢。
但叶晴是在当年的事发生后才出生的,这个推测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在我思索之时,大客司机说不能再往前走了,让我们下车。
我和叶晴只好感谢一番后带着行李下了车,按理说在一公里之前我们就应该下车的,因为这边没有修路,大客在土路上很难前进,在我们软磨硬泡下司机才勉强又走了一段。
刚走出几百米我就崩溃了,因为在土路上拉杆行李箱只能拎着走,里面装满了老式烧纸,沉得吓人。
叶晴身娇体弱,自然不会干这种粗活儿,所以我一手提了一个,前后还一边背了一个书包。
虽然我也是经常锻炼,但这样的负重实在消受不了,只好停下来休息。
一旁的叶晴不停地抱怨,说实话,我也有些后悔了,因为按照小姨的说法,大客坐到头之后还有大概五公里的路程,司机送了我们一公里,也就是说还有四公里,走过去还不得累死我。
也怪我没有出门的经验,早知道这边路况是这样,我说啥也不会带这么多东西。
就在我和叶晴蜗牛一般前进时,后方一辆牛车驶了过来,这里只有一条路,很明显这是顺风车啊。
赶车的大叔很热情,直接载上了我们两个。
经过一番攀谈我才知道,这大叔不仅和我是老乡,而且还是邻居。
他大名叫做王根生,村里人都叫他老王,我家是村西头第一家,他家是第二家。
老王问我俩是干什么的,我们说是串门来的,可老王并不好糊弄,因为村子不大,谁家有什么亲戚他一清二楚。
叶晴只好说是来上坟的,给我一家上坟,她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我则是成了她口中的男朋友。
没办法,我们也不敢实话实说啊,在村里人眼中我可是个灾星,如果被老王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们怕是会直接被赶下车。
老王狐疑地打量了我们好一阵,因为仔细看就能发现我们的相貌有着相似之处,对于这个,我们则是以夫妻相打发过去的。
因为我报了一个假姓氏,没有确凿证据的老王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谈到了我家,老王这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从他口中我得知,最近村里很不消停,而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和我家有关,也多亏我们来了,不然大伙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问老王发生什么事了,老王直接来了一句歇后语,靴子踩钉——邪透了!
据老王说,前几天村里的标志物,大头山上的槐树倒了。
按理说树倒了也不算什么怪事,毕竟那棵树一直半死不活的,可是树里面还有棺材呢。
发现树倒了的村民们在村长的组织下上了山,本来村民都不愿意去,可按照村长的说法,那树里面的棺材不一般,大伙给它入土为安,也算求个心里安慰。
然而一上山人们发现那棺材居然不见了,而且当年出现在树干上的大洞也不见了,完好无缺的树干仿佛在告诉村民们,你们当初看错了。
当时上山给我爷爷收尸的可不是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人都看错的道理。
而且槐树的主干确实是中空的,这说明曾经里面确实是有东西的。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村民们慌了神,不敢在山上过多地逗留,于是大伙急匆匆地下了山。
村长说棺材没了就没了,这是好事,大伙不用多心,至于槐树,就让它在山上自己腐烂吧。
然而事情远不像村长想的那么简单,次日凌晨,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人们认为已经消失不见的棺材出现在了我家老宅的门口。
在生活千篇一律的小山村,当年那件事情仿佛就在昨日,一时间村西头直接成了禁区,村民们都不敢从我家老宅门口路过了。
听完老王的叙述,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几天前,不会就是我开始做那个怪梦的时候吧?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就在这时,叶晴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林辰,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从小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