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喉咙发干,小腿上隐隐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腿?我的腿怎么......
陈震猛然惊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稀疏的阳光破窗而入,狭小昏暗的筒子间里破乱不堪——而自己的双腿却完好无缺,只是小腿上有一处淤痕。
这……是怎么回事?
陈震,誉享全球的商业巨子、谈判学权威……因为一场意外,双腿残废,几年后,又身染重疾撒手人寰。
如今,他却借体重生,回到了1997年。
巧的是,这人也叫陈震。
这个陈震今年二十五岁,年纪不大,但是个标准的无业游民。
整日里不是酗酒,就是乱赌,没钱就开始啃老,一眼不顺就大打出手,经常拿着老婆孩子撒气。
说的直白些,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废物人渣!
猛然灌入的信息,让刚刚重生的陈震头疼的更厉害了。
他两手紧抓着黏糊糊的头发,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嘎吱……
随着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条小缝。
紧接着,一个扎着牛角辫儿的小脑袋慢慢的探进了半张脸。
虽然只露了半张脸,却不难看出,这小女孩的眼睛晶莹剔透,长得极为可爱。
“啊!妈妈!他……他醒了!”
小女孩的视线刚一撞上陈震迎面望来的目光,就满眼惊恐着缩回身子,颤声大叫着。
“贝贝别怕!快到妈妈这儿来!”
听到小家伙的惊颤声,半敞的房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大眼睛姑娘。
这姑娘大约二十三四岁,个子高挑,容貌俏丽,简直美的无可挑剔!
只是,那身破旧发白的工作服,淤青累累的眼角,以及眸子里困顿畏惧的眼神儿,把这所有的美好都毁灭的荡然无存!
这,就是他的老婆林婉。
林婉匆匆跑来,把领养的女儿贝贝护在身后,既决然又无奈的说道:“别打孩子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贝贝紧紧的抱着林婉那条纤细的长腿,微微颤抖着紧闭双眼。
这一幕何等的熟悉!
真不知道那混蛋怎么下得去手?
陈震咧了咧嘴角,既尴尬又羞愧。
他其实很想告诉对方。
以前打你们的混蛋已经死了,我是刚刚借体重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们会信么?
“那个,不要怕……我以后不打人了。”陈震支吾了下,很认真的说道。
林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笑的很凄惨。
相似的话,她已听过了无数次。
可每次过后,又是一次次更加痛苦的折磨。
如今,她已经麻木了。
甚至是绝望!
一家三口,隔门而立。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步远,却仿佛隔却万重山!
一时间,陈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再一次重复道:“你,你放心。我以后真不打人了。那个,你们快进屋吧。”说着,他往门侧躲了躲,恰这这时,肚子响起了一阵咕噜声。
昨晚大醉后吐得干干净净,肚子里早就空空荡荡的了。
“我做饭去。”林婉毫不犹豫的说道,抱起贝贝进了屋。
“啊,谢,谢谢啊!”陈震愣了下,稍显尴尬的说道。
一脚跨进门里的林婉瞬间愣了住,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谢谢?
他居然还会说谢谢?
林婉好像不认识陈震似的,足足呆望了好几秒,突而苦苦一笑。
幻觉,这肯定是幻觉。
很快,饭做好了。
林婉一样样儿的端上了小木桌。
早饭剩下的稀粥,几个糙米窝窝头,还有一盘炒白菜。
说实话,就这些东西,陈震的宠物狗都懒得吃!
可此时的陈震实在是太饿了,也顾不了许多,抓起筷子来,刚要动,却突然发现这桌上只有一双碗筷。
回头一看,那娘俩儿站在墙边一动不动,大小两双眼睛都紧盯着桌上的菜碗。
一见陈震望过来,贝贝咽了下口水赶忙低下了头,林婉也把脸转向一边。
陈震这才想起来,以前那个混蛋,本事不大规矩却不小。
在他吃完之前,那娘俩儿根本就不敢上桌!
他昨天喝多了酒,一直睡到大中午。
可林婉却带着孩子上了大半天的班,趁着午休又赶回来给他做饭,直到现在连气都没喘一口!
陈震心里一酸,转念想道:“对这娘俩儿来说,那混蛋死了,倒也是件好事儿。”
“来,以后咱们都一起吃。”陈震压住内心的酸楚,尽量用和蔼的语气笑呵呵的说道。
林婉身子一震,还以为自己又听错了。
“来啊,咱们一家人还客气啥啊?快来。”陈震继续招呼道。
林婉听见“一家人”这三个字,不由得眼圈儿一热,犹豫了下,抱着贝贝小心翼翼的坐了过来。
陈震起身,从窗台上拿了两副碗筷,盛满了粥。
“快吃吧。”陈震冲贝贝笑了笑,把粥碗递了过去。
又看了看林婉眼角上的淤青道:“那伤……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林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啊!
这实在有点太反常了!
他怎么会……
啊,我知道了!
林婉突然明白了过来,有些不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旧手绢,慢慢展开道:“这是上个月的工资,我留五十买菜,剩下的……都给你。”
林婉从中拿出五张大绵羊,把剩下的钱放到陈震面前道:“外面的债慢慢还,只要……只要你别赌了,总会还完的。”
“要是,要是……”
林婉小心的看了陈震一眼,咬了下嘴唇道:“要是你跟他们说说,先不急着还的话。就给家里寄点儿回去。爸的病越来越重了,得抓紧去看看。大哥一年到头在地里忙,好不容易赚点钱也刚够吃饭的,哪还有钱看病……”
林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因为她发现,陈震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经林婉这一提,陈震才想起来,前身那小子到底有多混蛋!
陈震说要托人进厂,他老爸从村里借了不少钱,让他打通关节,可最后都被他输个精光。老爸知道后气的一病不起,拖到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可他大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指着几亩地养活大大小小四五口人,哪还有什么闲钱治病?
可陈震却不管不问,整天仍是喝酒赌钱。
倒是林婉这个儿媳妇看不过去了,提前预支了工资,想要给公公寄点钱回去!
这混蛋!
他吗的,死了也活该!
陈震紧紧的捏着拳头,当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
林婉一见,吓的一哆嗦。
以为陈震又要发火,却又不敢躲,赶忙护住了贝贝、紧紧的抿着嘴,眼圈儿微红。
陈震长叹一口气,把包着钱的手绢推了回去:“钱你留着,医药费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林婉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陈震。
陈震调整了下心绪,笑着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放心吧。有我呢!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来,先吃饭!”
林婉整个人都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曾带给她多少次恐惧和绝望!
可现在,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还会给她带来希望和感动!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