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爷略带惊讶地看了眼宁羽嫣。
她一直都是个温柔乖顺的孩子，可今天怎么感觉散发出来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戴老爷一人。
戴翰池愣了几秒，随即双眼微眯，眸底散发着丝丝危险的幽光。
“你说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戴翰池露出这般神情，宁羽嫣一般就退缩软弱了。
可今天……
宁羽嫣眼睑微敛，抬眸朝戴翰池露出一抹妖娆却冰冷的笑。
她原本的嗓音轻灵又娓娓动听，不娇媚却十分悦耳。
不像现在这样刻意压沉了声音，竟然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和霸气。
“我说，你戴翰池的道歉，我不接受，因为你的歉意在我眼中无比廉价。”
宁羽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她想起自己险些被那些男人糟蹋的画面，心头便涌起一阵强烈的恨意。
她恨设计陷害她的江婉玲，但更恨眼中这个男人。
“你！”戴翰池闻言一愣，随即铁青了脸，语气染了一丝冰冷的怒意，“宁羽嫣，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一个听信其他人的话便花钱雇人来糟践自己老婆的人，你觉得我该用什么语气？嗯？”宁羽嫣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嘲讽和冷漠，“我应该感恩戴德地接收你根本就不诚心的歉意？我宁羽嫣还没有这么犯贱！”
“你别太过分。”戴翰池被她眼底的怒气给震了一下，听见她的话却更加火大了。
“宁羽嫣，明明是你自己做错在先，那不过是你应当得的惩罚，真正受委屈的人是玲儿，你少在这里装无辜博同情！”
面对他莫须有的指责和冤枉，宁羽嫣的心早就从最开始的痛苦到现在的麻木了。
她嘴角弯起一抹冷讽的弧度，微哑着嗓子，眼底的死寂灰暗让戴翰池下意识地便想错开她的目光。
“即便我装无辜博同情，我也不稀罕你的同情。戴翰池，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不如让我被那些男人糟蹋了，也好给你戴个绿帽子玩玩啊，你不是最喜闻乐见这样的事情了吗？这样不就可以替你的好玲儿报仇了？”
宁羽嫣冷冷地睨着他，语气无不嘲讽地冷笑几声，“还是说，你戴翰池想她好事成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也彩旗飘飘？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的心肝宝贝同不同意了！”
她一句接一句过分的话刺激得戴翰池眉眼猛跳，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握了松，松了紧，来回好几次也没能将他心底的怒火压下去。
越气脸色却越是平静，宁羽嫣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却也丝毫不惧怕地直视着他。
她再也不想容忍戴翰池给她造成的伤害，她现在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
“戴翰池，你想做什么？”戴老爷也看出来他想要发火的可怕模样，于是皱着眉威胁性地拄了拄拐，他中气十足地吼道，“你还想对嫣儿做什么？当我这个爷爷是死的吗？！”
戴老爷冷冷地瞪着他，“我觉得羽嫣说的没错，你这次确实做得太过了，她才是你的妻子，外面的那些货色明知你结了婚还巴结上来，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不清楚，我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
“告诉你，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
戴翰池气得面容发黑，一张俊脸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他转身欲走，却被宁羽嫣出声叫住了。
“慢着。”
宁羽嫣费劲儿地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完好无损的纸递到戴翰池面前。
她神色淡淡，不见一丝起伏。
“这是离婚协议书，”她语气顿了顿，眼底深处极快闪过一抹痛色，转瞬即逝，“我已经签了字。”
“戴翰池，你自由了。”宁羽嫣盯着他惊讶的眸子，虚浮无力地笑了，“你可以跟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除了我。”
“什么？”戴老爷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伸手便去拿那张纸，当看清楚真是离婚协议书时，一张老脸顿时变了颜色。
“嫣儿，你这是做什么？”戴老爷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签了字？”
“嗯。”宁羽嫣微微颔首，她眼睑微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如她此时此刻晦暗又无望的心。
再抬眸时，她已经又恢复了平静的样貌。
“爷爷，我和戴翰池本就不该结婚，更不应该明知是错却还不肯放手，我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再互相折磨下去。”
她用极其平静清醒的口吻说出这番话，这下不止是戴翰池，就连戴老爷都瞬间沉默了下去。
戴翰池冷酷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复杂，速度极快，所以根本无人察觉。
他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眼床上面容冷静的女人，竟然不发一言地就转身离开了。
戴老爷想要出声拦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叹了一口，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混账”便又转过身，面对宁羽嫣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他慈爱又温柔地轻拍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羽嫣，你受委屈了，有爷爷在，爷爷不会让其他人欺负到你头上来的，有什么事爷爷给你做主！”
宁羽嫣闻言一怔，随即眼角泛起一抹细碎的水光，她冰冷麻木的心终于暖了几分。
幸好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真心待自己，这就足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潮湿勉强压了下去。
“爷爷，我不委屈。”
戴老爷再次叹了一口气，他盯着宁羽嫣几度欲言又止。
“羽嫣，你们年轻人之间容易产生误会和矛盾，这次翰池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连我这个当爷爷的都看不下去，可是……”戴老爷软下语气，柔声劝道，“可是你和翰池从小一起长大，他并不是个心眼坏的孩子，只是脑子转不过弯，一下子犯了混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羽嫣，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再给他个机会吧？”
戴老爷的语气带了一丝恳求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宁羽嫣虽然听得心酸，可她心意已决。
她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却十分坚定，“爷爷，我和他本来就不该在一起，更不应该结婚，他心里的人一直都不是我，我做了这么多，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