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你别不识好歹,敏儿跟你房都没圆,你拿着这些银钱,再找个好人家也不难,和离对谁都好,别再执迷不悟!”
古香古色的卧房里,妇人呵斥着床榻里脸色苍白的女子:“和离书我就放这了,你能想通自是最好,若是想不通,非要赖着我们敏儿不肯走,那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张氏甩下和离书就出了卧房。
木制门嘎吱嘎吱关上,姜棠儿扶着床沿起身,抬手掐了一把脸颊,疼得嘶了口凉气。
不是做梦,她真的穿越了!
就在刚刚那女人骂骂咧咧的时候,姜棠已经消化了原主留下来的所有记忆。
原主叫姜棠儿,家境贫寒,父母健全,上有兄长下有弟妹一双。
两年前嫁给青梅竹马的秀才刘敏,只不过成亲当日,拜了天地,得知提前开了恩科,刘敏就急匆匆,连房都没圆就赴京赶考。
他一去两年,姜棠儿就老实本分等他,谁曾想,刘敏却直接当了陈世美。中了进士后,就留在燕京城里迎娶了尚书千金,要休了她这糟糠发妻。
刘老爷是个厚道人,虽不甚满意姜棠儿,但也不忍跟她开口,刘张氏却是迫不及待直接让她收拾包袱滚蛋。
姜棠儿不愿意相信丈夫变了心,一病两日,粒米未进,昨夜里就一命呜呼,被现代穿越而来的姜棠给钻了空子。
姜棠不是原主,对她的遭遇除了同情外,也不做任何批判,消化完穿越的震惊,更关心的是刘张氏给的包裹。
既然要在这陌生地方活下来,银子什么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将那小包袱给打开,翻了遍才见两块小碎银,和百来个铜钱,小脸顿时就垮了。
说好的大户,进士老爷呢?
和离就给这么点?
还让她带着这点钱嫁个好人家?坑爹呢这是!
——
刘家作为青屿村里的大户,房屋修建的气派,学着城镇上的老爷,还雇了人当丫鬟婆子伺候。
光早膳的白面菜肉包子、杂粮粥、就是寻常村民一家人一天膳食都及不上的富贵。
刘老爷见儿媳姜棠儿又没出来,问旁边已经动箸的妻子刘张氏:“棠儿呢?又没起?”
“管她作甚,不吃还能省点粮食。”
刘老爷偏过头对丫鬟吩咐:“小红,你去看看少奶奶她起没。”
“诶,我这就去。”
端着腌菜上来的小红应了声,刘张氏皱眉正要呵斥阻拦,一个苗条纤瘦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姜棠一脸虚弱,学着古人做派:“公公、婆婆。”
“哟,舍得起了啊?”
刘张氏瞥了她一眼,掐着的音调语气不善:“可是想通了?”
刘老爷见状瞪了刘张氏一眼,缓和着面容,温和的对姜棠说道:“先过来用膳,有什么话,咱们用完早饭再吃。”
“多谢公爹关心。”
原主这两日可谓粒米不进,姜棠现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坐下后,她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包子吃了三个,粥吃了两碗,看的刘张氏直瞪眼:“姜棠儿,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我几日没吃,肚子饿。”姜棠看向刘老爷:“公爹,我不能吃吗?”
“吃吧吃吧。”刘老爷理亏不好说姜棠,警告了刘张氏一句,让她消停点:“大早上的吵吵嚷嚷什么?不过几个包子罢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刘张氏气不打出来,摔了木箸便呵斥姜棠:“姜棠儿,你若识趣就乖乖走人,省的说我不顾情分,遣人把你赶回去。”
说话间,她掐了一把刘老爷的大腿,示意他说话,别装死。
刘老爷忍痛,宽声对姜棠儿道:“棠儿,是我家刘敏对不住你,但木已成舟,你不愿也没办法,你……”
“我没说不走。”
姜棠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轻声细语道:“只不过,我一介妇道人家,公公婆婆让我走去哪里?”
“你这什么意思?”刘张氏怒视着‘柔柔弱弱’的姜棠,险些没破口大骂:“难道你还真想赖着不行?”
“休妻和离也得有个由头,我清清白白嫁进你们刘家,上孝敬公婆,下宽厚兄弟姐妹,善待工人,并未触犯七出之条,无任何过错。我这般不明不白被休回家,我爹我娘一定会把我赶出来的。您这不是逼我去死么?”
姜棠不卑不亢,抬头含泪直视刘张氏和刘老爷:“我可以体恤敏郎,成全他的前程,可他叫我活不下,就算是我想成全,我爹娘兄弟,必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任人欺辱,吃这哑巴亏。若是告上衙门,告到了燕京,敏郎见异思迁,隐瞒娶妻,另娶他人,这岂不是欺君之罪?是要被砍头的。”
她一番话娓娓落下,刘张氏黑了脸:“姜棠儿,你少胡说八道唬我们,我告诉你,今儿个你就是走也走,不走也得走!敏儿怎娶了你这白眼……”
“刘张氏,闭嘴!”
刘老爷呵斥,扭头看向姜棠:“棠儿,你这话便是夸张了。这和离怎会叫你活不下去?你若嫌银钱少,我再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可妥?”
刘张氏不懂其中利害,刘老爷却不会听不出姜棠的威胁。
姜棠儿那爹跟大哥,可都是出了名的混子,横的不行。这休妻本就是刘家做的不对,要是闹大了,不定真的会影响刘敏的仕途。
刘家好不容易才供养出一个进士,可不能让姜家给毁了。
“公爹,您就算再给我十两银子,拢共也不过十三两银钱。”
姜棠嘴角掠过一丝冷意,垂眸捏着袖子作帕,作出一副悲痛欲绝:“我这婆家呆不得,娘家也容不下我这下了堂的女儿。公公婆婆非要我接下这和离书走,那棠儿也不怕说这实话。你们要我和离可以,但我要一百两白银,一处落脚房屋。否则,你们教我可以去往何处?”
刘张氏怒道:“一百两?你做梦!”
“你们若给,我现在就走。不然,我便是死,也得死在你们刘家,便是告上衙府,我姜棠儿也是他刘敏的正妻,做不得那可怜的下堂妇!”
刘老爷听到拢共十三两时,脸就黑了,彼时再被姜棠这番话给威胁,冷脸看向身旁又怒又心虚的刘张氏,顿时就明了,他早前给的一百两,怕是被刘张氏这眼皮子浅显的,心疼不舍得给,给昧下了。
刘老爷细细一琢磨,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只不过你拿了银钱房屋,你可得走……”
“公爹若不信,大可立下断绝书,我姜棠儿签字画押,如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她悲戚的小脸,满是倔强坚定。
“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还真敢要,你这破落身子,值一百两么?!”
刘张氏气的心口发疼,娶姜棠儿就花了二十两,可这姜棠儿是半点嫁妆都没有,带着两身破衣服就嫁了过来。
这和离还得要一百两,还得给房子,她怎甘心咽得下这口气。
亏她敢开这个口,她可知晓,这一百两是多少银钱?便是整个姜家,都不值这个钱!
足够刘家整整两年的开销了。
“你闭嘴。”
刘老爷拽住刘张氏呵斥,大喊一声,让下人去帐房取一百两银子和一处房契过来,等姜棠摁了手印,一手交钱一手交借条,才算完事。
“棠儿,以后……”
姜棠看出他的心思,垂眸道:“刘老爷放心,以后我姜棠儿无论生死,都与刘家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