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大院。
正犹豫着要不要一验那枚豁免令真假的小五子,忽地听到府门外响起的沉重铿锵脚步,心头一跳。
“奉郡守大人令,朱家所有符合年龄的男丁,着即前往东门工地营区报道!”
“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违抗此次徭役令!”
“违令者,斩!”
伴着一阵中气十足的通报,一队土黄衣甲的项家军甲士杀气腾腾涌入院中。
为首的赫然正是项梁叔侄俩。
这叔侄俩一白一黑,昂首阔步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的架势,吓得朱宇轩等朱家人又是慌得一批!
“你你你们是何人?”
“为何擅闯我朱家宅院?”
朱宇轩只觉得小心肝都快吓飞了。
这一波波的,你们踏马还有完没完啊?
当我们朱家是游乐园还是啥的?都扎堆往这里钻?
好玩吗?
雾草!
“嘿嘿,你就是朱家家主?”
项梁冷冷扫了眼朱宇轩,扭头冲门廊下被堵着的小五子等人,微微点头示意下。
“我等乃郡守大人亲随!奉郡守大人亲口军令,前来抓捕任何胆敢擅自违抗徭役令之人!”
“敢问……朱家主是否有此意啊?”
锵!
项梁眼中寒芒一闪,旁边的黑大饼脸项羽很默契地拔出长剑,几大步蹭蹭窜到朱宇轩跟前,拿着牛眼一瞪,立马吓得这矮胖墩吧唧瘫倒在地!
“你你你要干什么……”
白天林熠杀殷通自立为郡守时,曾跟郡守府所有官吏们声称,项梁叔侄是自己的亲随小弟,项家军们自然便是郡守亲卫。
所以,对于项梁等人的出现,小五子等吏卒们非但没任何意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连亲随亲卫都出动了,看来郡守大人早就已经料到,这矮胖挫的朱家家主会千方百计违抗徭役令了。
“干什么?哼!尔等朱家三番两次违抗郡守大人的命令,居然还有脸问我们要干什么?”
早先因为失手砍断门廊立柱而把自己这些人差点活埋了,项梁本来心头有气。见这朱宇轩大有要当出气筒的架势,项梁登时心头一乐,眯眼沉声道。
“怎么?你们朱家打算带头造反了是吧?”
我造你个鬼反!
你们那新郡守都是杀殷通造反自立的,居然要污蔑我老朱,哼!
大概想起来有夫人送来的所谓豁免令撑腰,朱宇轩心下终于稍定,昂着粗短脖子涨红鞋拔子老脸气咻咻道:“我朱家向来安分守己,是大秦一等一的良民!”
“这是赵丞相亲自颁发给我朱家的豁免令,自然可免除我朱家所有徭役!何来抗命造反之说?”
“这位将军如再信口雌黄,污蔑我朱家!那休怪本家主向赵丞相递上折子,参你们一本!”
“参我们?嘿嘿……”
项梁不怒反笑,笑声未落,忽地老脸一沉。
“姓朱的,你参谁都不关我们鸟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而且,难道你以为我们和他们一样吗?”
说着,项梁有意无意瞥了眼被堵在廊下的小五子等吏卒,冷笑道。
“我们可不是什么官员吏卒!还轮不到你那神马鸟赵丞相来管我们!”
“我们只听从郡守大人的命令!”
“任何胆敢违抗郡守大人军令者,杀无赦!”
“籍儿!”
“是,季父!”
项梁沉声一喝,黑铁塔般杵在朱宇轩面前的项羽立马会意。
上前一步一把夺走朱宇轩手中的所谓豁免令铁牌子,卡擦擦几声金属变形的脆响传来,那黑铁片子制成的豁免令竟硬生生便项羽给揉成一团废铁!
朱宇轩:!!!
小五子等吏卒:……还有这操作?你也太骚了大哥!
更过分的是,这项大黑脸把那一坨歪七八扭、跟屎壳郎粑粑一样的铁疙瘩,在手里上下垫了垫后,转身以一个相当标准的投掷手lei动作,把那铁坨子豁免令朝院墙外重重一甩!
嗖——
铁坨子豁免令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曲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飞了飞了!
就这样飞了……
朱宇轩隐约中好像还听到铁坨子砸到地上时,发出的那连串叮呤咣啷的脆响……
“啊!我跟你拼了……”
朱宇轩的鞋拔子脸先是由白变黑,随即又成了红不拉几绿不溜秋,瞬间热血上头!
只听得一声大叫,这矮胖挫竟奋发了此生罕见的彪悍,摸出藏在袖中的一柄短匕首,突然扑向正拍着手上灰尘的项大黑脸。
那架势,大有当年小鬼子们发起万岁冲锋的劲头!
“嗯?”
不过,想我力拔山河气盖世的楚霸王,怎么可能让这矮胖挫伤到?
眼见朱宇轩挥舞着闪着寒芒的匕首冲来,项羽不屑冷哼,只是稍稍转身,大手一伸一抓,竟间不容发地提溜起朱宇轩的后领子!
然后,在众人愕然目光中,朱宇轩被项大黑脸像拎尿壶一样,一脸嫌弃地高高拎起,一对小短腿还搁在使劲扑腾着。
“啊!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居然敢毁坏赵丞相给我们朱家的豁免令,我跟你拼了!”
“你你你……有本事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
项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腾出另一只手,闪电般夺下朱宇轩手中的短匕首,撇撇嘴,竟单手就把那匕首咔嚓一声掰断了!
断了断了!
不得不说,这项大黑脸唬人的功夫着实厉害!
这次不光朱宇轩等朱家人,就连小五子等郡守府的吏卒还有那些奉命前来的秦军驻军甲士,也是一阵目瞪狗呆!
薄铁皮的豁免令就算了,那支短匕首可是精铁打造的!
尼玛说掰断就给掰断了?
还是单手?
大哥你彪啊,要不要这么秀?
嘎……
朱宇轩终于遭不住了,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
项大黑脸一愣,随手就把朱宇轩丢到一旁,还一脸的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灰尘。
朱家管家刘老六等人:……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朱家所有适龄男丁全部带去东门工地营区去啊!”
项梁不屑冷笑,回头冲小五子等吏卒沉声道:“郡守大人可是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是,大人!”
小五子虽然不清楚项梁叔侄与新郡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毕竟人家是亲随亲卫,自己这个郡守府的低等吏卒自然要表示出足够的尊敬。
于是,拱手应声一句后,小五子便领着手下甲士们哗啦啦冲进内院。
下一刻,整个朱家内院是一阵鸡飞狗跳,乱得不可开交!
“啊,你们干什么?”
“吵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诶诶诶,干嘛掀我们被子?救命啊!非礼啊!”
“相公、相公!你们干嘛抓我相公啊?”
“天哪!你们这帮土匪强盗,还有没有王法啦……”
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朱家男丁,被郡守府吏卒和秦军甲士们连拖带拽地带出内院,扔在前院天井,项家军甲士围成的人圈中。
这些朱家男丁们,有不少是从温柔乡被窝里被提溜出来的,当然火气不小。有胆大的,甚至直接动起手来。
不过,被秦军甲士们一顿教训后,这帮男丁只能个个鼻青脸肿唉声叹气地默认了被半夜抓壮丁的事实。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中,朱宇轩幽幽“醒来”,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朱家男丁们,老泪哗啦啦地往下直淌。
“对了!敢问朱家主贵庚啊?”
这时,项梁忽然探头过来,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什么?”
朱宇轩愕然一怔,随即恍然想起,自己也是适龄男丁。于是……
“啊……我又抽了……”
说着,这矮胖墩再次戏精附体,王八绿豆眼一翻,口吐白沫地倒地一阵直抽抽!
“呵呵……”
项梁不屑冷笑,大手一挥便带着项家军匆匆撤出朱家宅院。
“五哥,这家伙怎么办?”
小五子正在清点朱家男丁人数,忽地听到手下询问,看了眼兀自躺在地上直抽抽的朱宇轩。
“算了,让他在那儿躺着吧!所有人听令,立即把朱家男丁押往东门工地营区……”
乱哄哄动静过后,整个朱家宅院瞬间冷清了下来,只剩下后院女眷们满是哀怨的哭嚎叫骂动静。
朱宇轩从地上爬起,望着空荡荡敞开着的府门,鞋拔子脸上闪过一缕阴狠。
“姓林的,老子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