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沐染儿夜探王府已经过了三日。
王府并没有派人来过,也没什么动静,沐染儿几乎怀疑他已经相看好合适的姑娘了。
“小姐快把药喝了,旧伤未愈,又感染了风寒,您都不知道夫人这几日多心疼。”
秋叶端着一碗味道浓郁的中药进来,瑞珠和未央一左一右守在帘子两侧为她挑开珠帘。
她们俩也是原主的丫鬟,瑞珠沉稳,未央活泼,目前来看倒还算是忠心,但沐染儿对两人并不能像对秋叶一般推心置腹。
沐染儿伸手接过,一股又烫又难闻的味道直直扑入鼻中,呛得沐染儿咳嗽了好几声。
“不喝行不行?”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喝中药,现在一天要喝好几次,简直比死还难受。
秋叶撅起嘴,俯身贴近沐染儿:“小姐要是不喝,奴婢就把您偷溜出府的事情告诉夫人。”
沐染儿没法子,只好捏着鼻子猛地灌下一碗药。
她几乎快将隔夜饭都呕出来,却没料到这个时候沐颜却大张旗鼓的来了。
“见过二小姐。”
未央急忙拔高声量让内室的两人知道沐颜的到来。
秋叶赶忙端起茶让沐染儿漱口,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山楂糖。
沐颜带着几盘糕点进来,笑着迎上前:“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记忆恢复了几成?”
她当真是此地无银,若不是对不起原主,何必如此关切沐染儿是否恢复记忆。
沐染儿含着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妹妹可以问问大夫,又或者问问母亲,她若知道妹妹这样关心我,必然欣慰。”
沐颜眉头微微一皱,皮笑肉不笑:“是妹妹多嘴了,妹妹只是好奇姐姐那日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失足掉下山崖?”
她向来谨慎,并不应该露出如此错漏百出的马脚,像是试探更多。
既然她要试探,那沐染儿便顺她的意思,看看谁先露出破绽。
“妹妹言之凿凿,倒像是当日在悬崖上那般,这件事妹妹仿佛知道的比我更多,我倒想向妹妹问几句。”
沐颜这一下摸不清沐染儿的底了,看她的样子仿佛已经恢复记忆,又仿佛只是在虚晃一枪。
“我自然不知道,只是猜测罢了。”
沐染儿微微抬手示意几个丫鬟下去,独自面对沐颜。
“妹妹又何须猜测?那封信你也看过,我去哪里做了什么,你不是应该一清二楚?难道那天你跟着我去了现场,还将我推下山崖,所以才要白百般试探我到底是否恢复记忆?”
这是诱供。本来是不允许使用的法子,只不过如今不在警局,用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沐颜的神色终于不复平静,攒着绢子的手颤抖个不停,咬牙解释道:“姐姐未免想太多了,妹妹当日根本没有离开过沐府,又如何推姐姐落崖?看来姐姐果真是摔糊涂了,满口胡言,妹妹不扰姐姐休息,先行告退。”
她急忙忙离开,根本不跟再待片刻。
沐染儿虽然没有套出实情,却已经从她的破绽里将真相探究的七七八八,只差证据,她便能为原主沉冤了。
沐颜回去之后消停了几日,沐染儿日日困在房里抄写《女训》,心却惦记着王府。
数着手指头过了十日,萧译半点儿消息也无,房里的三个丫头都被一同禁足,什么消息也套不到。
沐染儿咬着笔杆子,决定今晚要再出府一趟。
那日被萧译身上的戾气吓得落荒而逃,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思来想去心里总是觉得可惜,这几日缓过劲儿了,是该过去弥补一下,顺便刷刷存在感,增进一下感情。
“小姐,二小姐来了。”
沐染儿眉头一皱,放下笔杆:“她又来做什么?”
是觉得之前试探得还不够?还是嫌自己破绽露得不够多?
“让她进来。”
秋叶和未央连忙收拾桌上的纸币,瑞珠则在门口将人迎进来。
沐颜刚一进屋,沐染儿便觉得她与几天前大不相同了。
她向来打扮的颇为素净,今日却点了满头珠翠,还穿了身正红色的长裙,连袖口、领口处的绣样都换了更为精致的金丝苏绣。
作为二房庶女,她向来知分寸,哪怕及笄生辰也未曾打扮得如此僭越。
看起来她似乎勾搭上了大靠山即将平步青云了。
“妹妹今日好气色,看来好事将近了。”
沐染儿落座,眼眸微抬,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打扮虽然素简,气势却丝毫不弱。
沐颜最讨厌她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
“姐姐禁足数日,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日太子选妃,妹妹侥幸被选为侧妃,今日府上正为这件喜事设宴款待,妹妹特意求了大伯将姐姐放出去沾沾喜气,这样病也好得快些。”
沐染儿“哦”了一声。
合着是攀上了太子这高枝儿,来自己这儿炫耀了。
“那可真是难为妹妹了,从小便趋于我之下,如今大了却连婚事也是替我收拾烂摊子。”
“你!”
沐颜气得咬牙切齿,呼吸重了几分。她虽心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沐阁老用来平息太子怒火的工具,却绝不允许有人戳穿这件事。
沐染儿越要气她,她便越要装作毫不在意。
“那又如何,起码我还有个好名声,今日我能嫁给太子,明日便可为嫔为妃,总好过姐姐臭名远扬,这辈子都要待字闺中。”
沐染儿对此却无半分在意,反正她拒绝包办婚姻,一辈子不嫁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她只要能看帅哥结不结婚都无所谓。
“好名声也不如好出身,”沐染儿随意一瞥沐颜一阵青一阵白的俏脸,撑着下巴笑道:“跟了太子又如何?你一个庶出之女,在家叩拜嫡出姐妹,出嫁伺候正房主母,倒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我堂堂名门嫡长女,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比了去的?”
沐颜已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下杀了沐染儿。
沐染儿却似浑然不觉,樱桃小嘴上下开合,不肯停歇:“我若是你,便多花心思在正经事上,我就不信有些事情水落石出之日,太子会保全一个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