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又一次晕了过去，只是醒来的时候，面前不再是江贯儿那个大脑袋，而是一些从没见过的人，女人。

“小子，别乱动。”一个白衣女子坐在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许空眨了几下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碎云门啊。”女子说道。

许空看了看旁边另外几个忙碌地来回走动的女子，又好奇地问道：“你们也是碎云门的……师姐？”

女子说：“我叫欧阳沐，对于很多人来说，我们不算碎云门的弟子。但事实上，我们的的确确是碎云门的弟子。”

许空眉头一皱，愈发疑惑地看着这位清秀的师姐。

欧阳沐毫不避讳这小孩的目光，直愣愣地盯了回去。“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东西要问的，但等会会有人来告诉你的。”

“我师傅呢？那两个人呢？”许空知道既然这些人救了自己，那么肯定也对这次的行动有所了解，所以也就直接问了出口。

“你师傅死不了，但那两个人却都已经死了。”

“就知道那家伙命硬得很。”说是如此，可亲耳听到师傅没事的消息，许空心里还是安定了不少。然后又问道：“死了？那不是死无对证？”

欧阳沐说：“那个女孩不是被你杀死的吗？”

许空不好意思地一笑，“第一次上阵杀敌，出手不知轻重，莫怪莫怪。可师傅应该也不会不知道要留活口啊。”

“那个人是自杀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后面该如何处理这一系列事件，许空也不想再问，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让他觉得纳闷的是，为什么自己躺了这么久，都没有韩萱萱或者江贯儿来看自己？难道自己和师傅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都没有人发觉？

晚上在欧阳沐这位“专属护士”的照顾下吃完晚饭，许空想要出去走走，却才想起这个世界并没有轮椅这一事物。

欧阳沐看出了他躺在床上蠢蠢欲动的心思，搬来一张椅子，一手蕴含着灵力将许空缓缓托起，放到了椅子上，而整张椅子，也随着欧阳沐的灵力悬浮起来，就如同许空想象中的轮椅一般，慢慢前行。

许空到是乐呵呵地笑着，心想这仙侠世界还真不能用以往的眼光去看待。

出了门以后，门外一片草坪，什么凉亭、假山、小池这些景致都应有尽有，月光淡淡地洒了一片，一切并不怎么出奇。可这却是许空从来没有看过的地方。

碎云门占地虽然很大，但好奇心十足的许空早就已经将整个门内的大小堂口逛了个遍了，却从没发现这么个休闲的院子。

他刚想转过头问欧阳沐，却双眼一亮，发现了坐在凉亭那里的女子，一身白衣，目光幽幽，一柄寒剑立于身旁，不是他的小姑李嫣然是谁？

许空指着凉亭说道：“欧阳师姐，将我弄到那里去。”

欧阳沐还未说话，只见不远处的李嫣然一挥手，衣袖飘然荡漾地划破夜空，许空臀下的椅子就这样飘到了凉亭之中。

欧阳沐见到这一幕，依旧面无表情，转身，回了屋。

许空看着李嫣然，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你的伤怎样了？”

许空说：“死不了。”

李嫣然转头看了看许空，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参与这事情？”

许空一愣，不太理解，问：“小姑这话什么意思？”

李嫣然听言一笑，“看来又是大姐的意思了，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将你推到那种部门去。”

许空越听越疑惑，似乎也明白了刚才欧阳沐为什么说自己肯定会有很多问题了，而所谓的“解题人”，估计就是指李嫣然了。

“月部。专门执行门内特殊事件或者杀伐的部门，基本上每个门派都有这样一个类似的隐藏性部门。可是，为什么呢？”李嫣然说着皱起了眉头。

“间谍这件事，是师傅让我去做的，可他只是说一次历练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是让我进那什么……月部的事情呢？”

李嫣然轻哼一声，“你那个师傅曾经也是月部的人，只是门中没有几个男子，就将他调到明面上来了而已。”

经过李嫣然简答的解释，许空也明白了所谓月部是怎么一个性质的部门，不过他还真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踏入得太过深。“大姑……或许是为了我好？让我能够更厉害一点，以后可以保命？”

李嫣然心道这孩子的单纯，却直言不讳地说：“你本就是需要隐藏实力的，大姐不过是利用一下这点而已。你总将你下凡尘的事情挂在嘴边，但其实谁都明白，凡尘不过是你的一次探亲或者游玩，你终究还是要回到修仙界来的，或者说是回到碎云门来的。而如今大姐也等于为你安排好了将来回来的道路。”

许空心里微微一怔，被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位大姑掌门可真不是盖的。先是为自己将来的下凡之路做好的准备，紧接着又为自己下凡归来的道路做好了铺垫。

将来不管怎么，只要将月部人员的幌子抛出去，那么自己的惊人天赋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落入碎云门了。

若许空单纯地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话，或许会对此感到欣慰。可他却是一个有着强烈现代观念的穿越者，在前世都不喜欢让家里人来安排自己的前程，如今在这个世界里，自然也是极为反感。

他至始至终都认为，来到这个世界便要逍遥，而逍遥首先必定要自由。什么门派之争他不喜欢，也没有想要执掌天下的欲望，可此时的这位大姑却隐隐地将自己安排到了碎云门的实力之中，这不明显的是和自己的理想做对吗？

许空想了一下，对李嫣然说：“我不想进月部，也不想背负太多东西，我只想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李嫣然从来就没有将许空当成一个与他年龄相符的小孩，便直接地说：“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否则你必定会背负一定的责任。就如那次在望月阁上面，你说你要保护我，先不说这成不成事实了，但说出这话不就是一种责任了吗？”

许空漠然。

“还有这碎云门，难不成你将来翅膀硬了以后就不管了？说是如此说，但我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我觉得疑惑，是不明白大姐为什么要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不知道她究竟想把你打造成一个怎样的人。但却不是说想要让大姐不管你。”

许空将头低下，说：“我……明白姑姑的意思。”

李嫣然摸了摸许空的头发，道：“我说这些并不是将你和碎云门捆绑，而是告诉你，这是一种归宿。或许你将来可以当闲云野鹤，但终究是要停下来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将这里当成了一个成长的过渡场所，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离开它的。”

许空明白这话的意思，对于修仙者来说，门派不仅仅是一种修仙聚集地，而更多地像是一个“家”。

许空也的确没有将这一些放在心里，仅仅如李嫣然所言，将这里当成了一个过渡，一个将来逍遥世间的过渡。如今想来，这想法也的确过于无情。

门派中人，肯为了所属门派赴汤蹈火，除了为自身利益以外，那就是捍卫自己的一个“家”了。

并非是因为许空的特殊身份或者天赋，李嫣然才对许空说这些，而是因为这些是每一个门人必须所懂得的东西，不然所谓门派，便真的只是一个聚集地而已了。

李嫣然笑了笑，没等许空说话，便问道：“那在这个前提下，你愿意进月部吗？”

“进了月部是不是就只能整天隐藏在黑暗之中？”

李嫣然说：“你这小孩想事情怎么这么阴暗呢。哪怕进了月部，也不会影响你原本在堂中的位置，只是一有什么特殊事件的时候，才会重新聚集起来。不过我估计大姐不会让你参与太多的，只是先让你有一个合适的隐藏身份而已。”

“那小姑你是月部的人吗？”

“我说过，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而已。我会参与到守护碎云门的事情里去，但并不想插手门中向外方扩展势力的事情。”李嫣然说道。

许空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小姑你该不会是大姑派来的说客吧。”

李嫣然掩嘴轻笑一声，“这果然还是瞒不过你这小子，是的，大姐怕你对这些事情有所抵触，或者不怎么甘愿被人安排着行走，所以便让我来安抚一下你的心情。”

“为什么会认为我会不甘愿呢？”许空对此不解，他们又不知道自己的现代观念。

李嫣然说：“你当年给了你爹三耳光，然后毅然选择了跟我来修仙，我就知道你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

许空挠挠头，说：“嘿嘿，对了，小姑你去过大齐吗？我那个爹过得怎样了？”

“没有去过，也没有什么兴趣，那些等你将来自己去看看吧。对了，你可还有什么故事？”

许空一笑，道：“有，当然有。”

月下凉亭，声声细语似灵音，袅袅环绕至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