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液体沿着陆宁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
那种冰凉的触感,混合着巨大的惊恐不安,让她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可她根本顾不上恼怒,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脑子里的那根弦也已绷到了极点。
尖锐的议论声四起。
“这真是两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陆大小姐吗?当年,可是随手一幅画就拍卖了五十万啊。”
“真不敢相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悄悄混进来的小乞丐呢,哈哈哈。”
“当年再能耐又怎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她这种心思歹毒的杀人犯,自然是没脸见人了。”
“这薄总带她过来,可不就是要羞辱她?看那边,薄总正看着呢。”
陆宁痛苦地捂住了头,四处逃窜着想挤开人群离开这里。
可其他人都看到了薄斯年的态度,但凡她往哪边走,哪边就有人故意挤过来拦着她。
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嘲讽和谩骂,她的意识迅速逼近崩溃的边缘。
“啪!”
头发被揪扯住,下一刻,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陆宁脸上。
视觉和听觉都已陷入了模糊,陆宁隐约看出了,眼前怒不可遏打了她一耳光的女人,是顾琳琅的母亲顾夫人。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贱东西!我儿子尸骨未寒,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漠然地鄙夷指点。
薄斯年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长腿交叠,淡淡地看着被打到了地上的陆宁。
他指尖香烟燃着一点猩红,墨眸深邃,叫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陆宁费力地爬起来,她没有解释,有些着急地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该走了。”
顾夫人当即眼眶通红,直接脱下了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就直冲着陆宁扑了过去。
“果然!你果然承认了!你就是故意杀了我儿子,我今天就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她扑到陆宁身上,对着陆宁就是一阵厮打。
陆宁身体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就好像一年前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面对一众精神患者的拳打脚踢时,终于学会了不再反抗。
雨点般的捶打落在了身上,很快,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妈,够了。”
在那道声音传入耳膜的那一刻,陆宁拳头握紧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松开了手,恢复了死寂的神色。
顾琳琅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高定旗袍,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她将压在陆宁身上的顾夫人拉起来,出声责备:“妈,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陆小姐既然是斯年带过来的,那就是客人,两年前的事情法院已判,就不要再提。”
顾夫人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爬起来的陆宁,气喘吁吁开口:“琳琅,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毒妇,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顾琳琅轻斥了一声:“别说了,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这么多客人都在,您这是丢了斯年的脸面。”
话落,她走近陆宁,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陆小姐,我先带你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陆宁想挣脱她,却在看到薄斯年投过来的那道淡漠的视线时,她低下了头,跟了顾琳琅去内室。
卧室门关上,顾琳琅进衣帽间拿了一条裙子,丢到了陆宁面前的地上,“去换。”
在陆宁蹲下身去捡的时候,她高跟鞋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陆宁抬头,很平静地看着她。
顾琳琅冷嗤一声:“认识这房间吗?”
陆宁没有说话,她面色太平常了,却让顾琳琅心里的妒火愈发肆虐。
“这是斯年的卧室,以前你也住过吧?不过现在,是我跟斯年一起住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一只过街老鼠,哪来的脸再踏足这里?”
陆宁轻声开口:“有长袖上衣吗,我不习惯穿裙子。”
顾琳琅眉头狠狠一皱,移开了脚:“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陆宁站起来,将被踩过的手在身上蹭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顾琳琅大步再进了衣帽间,拿出一件深色的上衣,然后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她挑衅地看着陆宁:“好啊,那你就穿这个啊。”
在陆宁真就走过来,捡起了那件衣服,然后背对着顾琳琅换上了之后,顾琳琅整张脸都变了。
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装可怜,她陆宁也绝不可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顾琳琅咬牙低吼:“想让斯年同情你?陆宁,你手段还真是可以啊,我告诉你,你休想!”
陆宁换了衣服,将那件沾了红酒的白色卫衣拿在了手里,波澜不惊地回头:“顾小姐,我可以出去了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是陆宁!
难道是那个贱女人找了个替身整容,再混到这里来的吗?
顾琳琅气恼地过去就揪住了陆宁的衣领,死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女人如同机械播报的声音响起:“顾小姐,你认识我,我叫陆宁。”
“不可能!你这个贱货,说,陆宁到底在哪!”顾琳琅恼怒不堪地举起了一只手,就要往她脸上扇过来。
但陆宁抬起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看着她,开口:“你不能打我。”谁都可以,你顾琳琅和薄斯年不行。
顾琳琅咬牙,果然,这女人就是会装!
她想把手抽出来,但陆宁看着平平静静的,手上却是用了力气的,顾琳琅挣脱不开。
门从外面被推开,铿锵脚步声踏入。
顾琳琅“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直直往后摔了下去。
走进来的薄斯年立即大步过去扶起了顾琳琅,淡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顾琳琅摇了摇头,咬着下唇,眼底泛着泪。
薄斯年抬头,看向呆呆站着的陆宁:“你推的琳琅?”
同一时刻,陆宁耳边响起了他两年前的那句话,“就因为琳琅喜欢我,你就要害死她的哥哥?”
陆宁眼底似乎有微波浮动了一下,然后她点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薄斯年面色绷紧,起身逼近她:“解释给我听,说不是你。”
陆宁没有退,隔着极近的距离,她摇了摇头:“是我不该推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