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晨刚刚日出的时候,林夏婉便起身了,她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气,喃喃道:“严湘。”对!没错!都怪这个人!都怪这个人!毁了自己的好心情!
为了解闷,林夏婉迅速起身,整理着装,准备去锦翠阁逛逛,当然,今天还是男装。
林夏婉和阿萌刚刚走到离锦翠阁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就被一群人马拦了下来。
一群皇室着装的人停在了林夏婉面前,就在林夏婉还没搞婉楚发生了什么事时,从队伍的马车里下来一个身影,林夏婉定睛一看,竟是欧阳江雪!
只是今日的欧阳江雪与往日不同,他身着褐红色长袍,袍子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那绣法精细,想必不是普通人所能绣成的。而他的腰间更是佩戴了一枚吉祥玉佩,那材质像是上等的良玉,一看便气度不凡。
看着与平日里的形象相差甚远的欧阳江雪,林夏婉愣了愣,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欧阳江雪吗?这完全与平日那个衣冠不整,生性洒脱的欧阳江雪是两个人!
“裴兄,好久不见。”欧阳江雪下了马车,拱手做辑道。
“欧阳兄……你这是。”林夏婉不知该说什么好,最近值得令她震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仿佛是意料之中地看到错愕的林夏婉,欧阳江雪不急不慢地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欧阳江雪,乃朝中的礼部尚书。”
嗯?仿佛是如同听到“孙悟空是从海里生出来的”同等的震惊,林夏婉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萌倒是反应极快,立马跪下,“还请大人原谅,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见阿萌跪下,林夏婉也赶紧跪了下来,毕竟是御前的人,生怕哪句话说错,惹来杀身之祸。
“裴兄快快请起,”欧阳江雪向前搀扶林夏婉,解释道:“裴兄可千万不要因为身份而和我生疏,今日一来,我是奉皇上的旨意,来请裴兄入宫的。”
“什么?”本来欧阳江雪是御前的人就足矣让林夏婉震惊了,谁知现在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皇……皇上?召我?”
“是,没错,请裴兄随我上车,我们路上细谈。”欧阳江雪笑道。
待林夏婉和阿萌一同上了马车,听了欧阳江雪的一系列解释,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欧阳江雪一直奉命潜伏在民间,四处寻找流散在民间的。因为各种原因而泯没在平民中的有才人,若有这样的人才,启禀皇上后便可召入宫中,谋取一官半职。
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凤凰腾达的机会,可是这对于林夏婉来说,却成了一道坎儿。
万一……万一被皇上发现自己是女儿之身……那可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一路上林夏婉直冒冷汗,不知该如何面见圣上,神色紧张,蹙眉王翔车窗外。
欧阳江雪见林夏婉如此紧张,全都当成了第一次见天子的激动,只是笑着宽慰林夏婉莫要紧张,凭着一身才学,一定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识。
马车缓缓而行,转眼就到了皇宫的门口。林夏婉第一次进皇宫,她想着自己的父亲每日都要踏入这片是非之地,不免更加心悸。光是踏入城门,林夏婉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威严不可侵犯……
下了马车,林夏婉嘱咐阿萌在门口等候,自己独自跟随欧阳江雪到皇帝的书房面见圣上,虽然她嘴上安慰阿萌不必担心,但事实上,林夏婉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给父亲惹出什么祸端来,焦虑不已,甚至连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属下参见陛下。”欧阳江雪一个叩拜,伏在了书房门外。
林夏婉见状也赶忙叩拜,伏在地上,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紧张,说:“草民裴良,拜见圣上。”
“哦?”似乎是听到了一直想要见到的人的名字,皇帝缓缓从屋内走出……
“你便是那个在艺伎馆里吟诗对唱的裴良?”皇上用一种浑厚的声音,庄严地问道。
林夏婉这才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天子的威严,她手脚冰凉,心脏快要停止,却还是努力压制着内心的颤抖,头都不敢抬地回答道:“正是草民。”
“我听欧阳江雪说,你第一次所出口成章的诗词,竟是将蓉城最有名的琵琶女给打动得泣不成声?”皇帝一字一句地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林夏婉回答到,心想,那可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啊,自己只是为了结识苏妙娘才吟诵的,如今被圣上所知……那日后,白居易可怎么办啊……
“朕认为,能打动最寻常之人的诗作,极为好诗。”皇帝说:“如今,边疆征战长达数年,迟迟无法攻破匈奴的进击,无数的将士镇守边疆,若是命你写一首诗赠与他们,你会如何写?”
林夏婉的心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儿,自己根本不会作诗,只会借用林朝以后的作品来应付这个时代的人,如今皇上命自己作诗……这该可如何是好?
那不如,继续借用下去吧。
林夏婉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吟诵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赏!”随着林夏婉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皇上大手一挥,如获至宝,惊喜地命令道:“速速平身。”
“谢皇上!”林夏婉颤颤巍巍地缓缓起身,却仍是不敢抬头看皇上,俗话说,天子之容非常人可视。
“从今日起,你便跟随欧阳江雪吧,替朕寻遍民间,将有才学的人都挖掘出来,朕会一一委以重任。”
“报……”
正说着,一名御前侍卫闯了进来:“启禀陛下,严将军又要事想禀!”
“好,”皇上说:“那便召进来吧。”然后转向林夏婉和欧阳江雪二人,“你们退下吧,朕改日再找你。”
“是。”二人纷纷松了口气。林夏婉浑身紧绷的神经可算是松了下来,还好没有被皇帝看出什么端倪,行李后,便往书房外走。
就在林夏婉往书房外走时,正好撞上了往屋内走的严将军……
只见严将军身着墨蓝色战袍,腰配长剑,气宇轩昂,一步一步都稳如青山……知道林夏婉看到严将军的双眸……
嗯?!是那个黑衣人!……严湘!对!就是严湘!林夏婉大吃一惊,原来一直跟着自己的黑衣人严湘,就是严将军!她百分百确定,因为她认识那双眼睛,绝对不会认错!
而严湘也是同样的吃惊,只不过他仅仅是微微蹙眉,并没有林夏婉这般大的反应。
随后二人擦肩而过,仿佛是陌路人一般……
原来……
二人彼此的心里都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林夏婉刚刚放松下去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万一……万一严湘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给皇上……那岂不是要完蛋……
于是在回宅邸的路上,林夏婉便一路祈祷,从观世音到耶稣,她全都拜了个遍只希望严湘不要出卖自己,不然可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林夏婉几乎是紧张了一整天,连晚膳都没吃进去多少,林城有些担心,不知女儿今日是怎么了,但是无论如何追问,林夏婉总是说无妨,看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样子,林城也不好多问什么。
没过几日,便传来了王芙安落选的事情,据说啊,那疹子一直没有治好,无论皇上之前有多么对她感兴趣,这疹子都被当成了传染病,连宫门都没让进去。为此王芙安羞愧万分,据说现在已经把自己囚禁在闺房内不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夏婉倒是开心得不行,她想自己终于出了这口恶气,接下来该做的,便是替父亲除掉王启这个竞争对手,保护父亲的朝中地位。
近日来,林夏婉倒是很少去往锦翠阁,她已经害怕见到欧阳江雪了,虽然皇上说要他们二人一同寻找有才的平民,但是……这事儿交给欧阳江雪一人也无大碍。
最主要的是,林夏婉担心自己频频男装,迟早会出事儿……
转眼便入了冬。
一天,林夏婉见首饰盒里的步摇不如往昔那般光鲜,钗子也有些旧了,便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带着阿萌和刘尚到即是集市去买。
冬天的街坊有些寂寥来往的行人大多行路匆匆,谁也不想被这寒风裹挟太久。
林夏婉正在一家首饰店里挑选手镯,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诶!敢问老板在吗?”
林夏婉怔在原地,不敢回头。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欧阳江雪还能是谁?
“老板,上一次我预定的那个金莲如意簪,可打造完成?我得赶紧给苏姑娘送去啊!”欧阳江雪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林夏婉,只是全心地询问老板簪子的去向。
“哦,那个簪子啊,客官您稍等。”老板见是常客,嬉笑道:“我记得我放在这附近了,我帮您找找。”
好巧不巧……林夏婉手里拿着的,就偏偏是哪个黄金如意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