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医生护士和患者们来回走动，他们或有意无意地避开坐在椅子上，浑身笼罩在低气压的男人身上。

方子辰漠然地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他低眉敛目，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时而用力握拳，时而又松开。

方子辰布满阴霾的目光紧紧盯着手上那一张轻飘飘的验孕单。

阳性！

两个黑体字刺痛着他的双眼，眸中的戾气更盛，心中的烦躁不安加剧。

她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他的？还是宁乔声的？

脑中思绪杂乱，此时的方子辰好想抓个人来询问清楚，不然他一定会让这份焦躁感给吞噬。

方子辰缓缓抬头，冷厉的目光望向右边长廊尽头的手术室，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门上亮着红灯，显示手术中。

长廊的地板上，还残留着那条蜿蜒绵长的红带子，鲜红的触目惊心。

盯着那地上蜿蜒绵长的红带子，方子辰的眸光暗了一暗，心中莫名升起一团怒火。

这个女人活该！谁让她不检点四处勾搭男人，还怀了其他男人的孽种！

那样的孩子流掉才好！那个女人死掉才好！

只要她死了，他也就可以从漫长的仇恨中解放出来，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中会这么焦躁不安？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心脏，仿佛突然缺失了一角，疼痛地让他呼吸困难。

“该死！”

方子辰忍不住低咒出声，他双手抱头，一脸沉痛地将头埋在胸前。

不准死！舒暖，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惊恐、不安紧紧拽住了方子辰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灭了。方子辰抬头，就见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和守在门外的宁乔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宁乔声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期间，胡采茹打了十几通电话到方子辰的手机上，都被方子辰给挂掉了。方子辰焦躁不安的视线紧紧盯着那紧闭的手术室的门，等着它再次开启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宁乔声从里面走了出来。

方子辰急忙奔过去，一把扯住宁乔声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问道：“她……她怎么样了？”

宁乔声冷冷看着方子辰，他奋力挥开方子辰抓着他衣领的手，冷厉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沉痛和恨意。

“你还关心她的死活？我告诉你，方子辰。小暖不是你的东西，她的生死也与你无关！”

“我问你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方子辰的怒吼惹来周围的一些注目，他却顾不了许多，他现在全身心都系在那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女人身上。

“她死了。”

“你说谎！”

“你以为我想她死吗？我也希望她还活着！”

宁乔声大声嘶吼着，瞪着方子辰的眼眸似有点点泪光，那压抑在眸中的悲痛那么真实。

方子辰脸色刷地惨白，他惊恐的目光透过宁乔声的肩膀紧盯着那紧闭的手术室门扉。

不！他不相信！她怎么可以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死！

方子辰推开宁乔声，朝手术室里闯。

“你想干什么？”

宁乔声赌住手术室的门，一把揪住方子辰的衣领，愤怒地吼道：“方子辰，你还嫌害她不够吗？她现在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方子辰冷眼看着挡住他的宁乔声，沉静的眸子里酝酿着一丝风暴。突然，方子辰唇角一扬，勾勒出一抹冷笑。

“宁乔声，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挡我的路！从十年前我领她回方家开始，她就是方家小姐，我的‘妹妹’。在法律上，我是最有资格进去确认她死亡的亲人。”

宁乔声脸色一变，他知道方子辰说的没错，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挡住方子辰的路。

宁乔声心有不甘，他暗暗咬紧下唇，默默松开揪着方子辰衣领的双手。

医生走了过来，指导着方子辰穿上无菌服，然后带着他走进手术室中。

手术室里的灯光有些晃眼，而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女人，全身盖在白布之下。方子辰蓦然放慢脚步，他有些惊恐地注视着那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他向前迈出的脚步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距离的缩短，手术台上那女人的脸清晰映入方子辰的双眸之中。一如记忆中熟悉的容貌，却是那么苍白，紧闭的双眼仿佛失了生气，不再为他睁开……

方子辰蓦然觉得呼吸一阵困难，他颤抖着手向舒暖的脸颊伸去，却在即将触碰到脸颊的时候，拽着拳头收了回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你的命明明就是贱草的命，那么顽强，不管我如何折磨你，你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方子辰心中突然一紧，他失神地凝望着舒暖苍白没了生气的脸，那黝黑的瞳孔中没有往日的仇恨和愤怒，更加没有悲伤和欢喜，余下的只有空洞的黑暗。

方子辰转身，默默走出手术室外，和宁乔声擦身而过。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越过宁乔声的身边，方子辰向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冷声问道。

宁乔声一愣，似乎没料到方子辰会这样问。

“是我的。”

方子辰空洞的黑眸突然燃起火焰，他猛地转身，一拳重重挥在宁乔声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