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洗衣机,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有个表面斑驳缺了把手的搪瓷大水杯。
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一起涌上来,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地医生,刚结束连续半年的高强度工作,进入休眠期,怎么会突然被传送到了七十年代末期?
她赶紧看了下,万幸的是,自己随身的医药空间也一起传送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细看,耳边就响起一道破铜锣嗓音:“板车推过来没有?趁着天色还早,她爹在上工,把她赶紧送到牛背村叶家去!”
江半夏蹙眉,一来就碰到麻烦。
原主有个臭名远扬的堂哥,二十一还娶不到媳妇。原主奶奶朱氏要把原主嫁给邻村叶家傻子,再把傻子那水灵灵的妹妹换回来给堂哥当老婆。
在农村,这样交换妹妹来当妻子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都是用亲妹妹,像是朱氏这样用堂妹交换的,恐怕还是头一遭。
原主的爹妈十分孝顺,这十几年来从没违背过朱氏,可在这件事上却明确表示反对。
朱氏气的不行,这是要趁着原主发高烧,爹妈又都去赚工分,直接把原主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
江半夏皱眉,这朱氏可真是做的出来,但自己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正想着对策,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江半夏眯了眯眸子,凉凉的看向朱氏。
朱氏张开嘴就骂:“你瞪我干啥?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躺着装死,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不剩!醒了也好,自己走去牛背村,省的金宝还要费力气!”
江半夏眸光冷冷的,嗓音也很黯哑:“奶奶,就算你想给江金宝换个媳妇回来,那也该用大丫这个亲妹妹去换,轮不到我这个堂妹头上吧!”
“大丫读过书人又好看,是你这头只知道吃的猪能比的吗?”朱氏翻了个白眼,“金宝,拿绳子过来!”
直接捆了送过去,到时候在一个房间里关上门待上一晚,不嫁也得嫁了!
虎背熊腰的江金宝嘴里叼着根树枝,拿着一截麻绳进来,直接就朝着江半夏扑了过来。
江半夏眸光乍寒,也不废话,朝着江金宝的手背狠狠一口咬下去。
江金宝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眼珠子通红,手上的麻绳对着江半夏的脖子套去。
眼看就要被勒脖子,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江金宝,快放开二丫!”
父亲江建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护在江半夏身前,对朱氏道:“妈,你们这是要做啥?”
他之前为了救江金宝伤了腿,还没痊愈,这两天仍然被朱氏赶出去干活赚工分,今天队长照顾,让他早点回来休息,却没想一进门就撞见这一幕!
朱氏沉着一张脸,指着江建军的鼻子:“老二,金宝咱江家唯一的男丁,你也有责任给他娶媳妇延续我江家香火!这二丫今天必须给我送过去!”
江建军跟朱氏对视,难得语气坚定:“妈,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不行!”
朱氏冷哼一声:“不行?那你就是完全不顾咱江家了是不是?也行,那咱们就分家,你出去单过吧!”
分家?
赤脚医生说江建军的腿多半会变成瘸子,以后没办法干重活。
江半夏的妈又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三个孩子都未成年,这要是分了家,江半夏一家恐怕就喝西北风。
朱氏就是笃定这么一拿捏,小儿子肯定要让步!
江建军一时间有些迟疑。
这样的神情落在朱氏眼里,她更加得意的说道:“老二,你从小就没出息,娶的媳妇又生不出儿子,一家人好吃懒做的,一直是累赘,我都忍着,这次只要你同意把二丫嫁过去,以后江家还是有你们一口饭吃!”
没出息!
没为家里做过贡献!
好吃懒做!
这些话像是刺刀,戳进了江建军的心窝子里。
他伤了腿还带兵去上工分,婆娘大着八个月的肚子,也要下地干活,这还算好吃懒做?
江半夏察言观色,可怜巴巴的摇着江建军的胳膊:“爸,咱们分家吧,我就算是饿死也不嫁给傻子!”
江建军凄怆的看了江半夏一眼,深吸一口气,抓紧拐杖,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口:“那就分家吧!”
朱氏怔住:“你说什么?”
江建军手上的青筋暴起,牙关咬紧:“分家,现在就分家!”
江半夏弯了弯嘴角。
朱氏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你个不孝子,没良心的 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你现在嫌我老了,就要分家……”
江半夏趁乱走出去,正好碰到匆匆赶回一脸焦急的弟弟江银宝。
江银宝是江建军捡来的,朱氏一直瞧不上他,当着面也叫他野种。
江半夏附在江银宝耳边说了几句,江银宝一溜烟的就往村东头去了!
夕阳西下,江家老大一家还有江老头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江建军说完分家以后,就一声不吭,任凭朱氏将他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半夏见时间差不多,走回屋内朱氏和江老头面前:“爷,奶,既然要分家,那家里的东西鸡、鸭、蛋、锅碗瓢盆是不是都该分一分?”
说到这些锅碗瓢盆,江半夏双眸闪闪发光,这在帝国时代可都是古董!
大伯江建国要说话,大伯娘高小兰却拽了他一把。
这老二一家以后明显是累赘,分出去也好!
朱氏恼羞成怒:“做你的春秋大梦!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跟老头子的,一根毛也不给你们,你们现在就收拾你们的衣服,给我滚蛋!”
江半夏纹丝不动:“那可不行,这家里的东西也有我们的一份,凭什么不给我们啊?”
到手的老婆要飞,江金宝一肚子火气,肥厚的手在江半夏肩上狠狠推了一把:“江二丫,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江半夏猝不及防,被推的连连后退,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素白瘦长却格外有力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托了一把。
借着这力道,她止住颓势,站稳身体。
那股力量很快收回去,江半夏偏头,就见宋寒水正抽出一块素色的帕子,缓缓擦拭着刚才托住自己的那只手。
仿佛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男人的身形瘦而祈长,眉目深邃,皮肤白的发光。
他轻描淡写的看了怒气冲冲的江金宝一眼,声音如腊月寒冰:“不能打女人!”
江金宝素来看他不惯,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我告诉你,姓宋的,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宋寒水的眸子乍然一寒,出手如电,扣住江金宝的手腕往后一翻,江半夏只听嘎达一声脆响,江金宝整条手臂被男人反转到背上。
他的声线更冷:“更不能指着我的鼻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今天你家的事,我还真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