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处理完闲杂人等,常谨重新站定在霍谰言的面前,紧绷着心里的那根弦,等了好长时间见他不说话,将脑袋放得更低,“老夫人已无大碍……”
常谨斟词酌句,说话间偷偷地瞟向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背后冷汗涔涔。
先生究竟是什么态度啊。
若说无情吧,特地嘱咐他们将祝小右安置妥帖,若说有心吧,可是对她又极其冷漠。
不过先生一贯高深莫测,常谨也不敢揣测,敛眸道:“如今二爷的人已经被清剿的一个不留,不会再生风浪。”
霍谰言的局布了三年,二房以为胜券在握,却是功亏一篑,常谨不得不叹服他们先生的隐忍和魄力。
当年大少突发意外截瘫在床,整个霍家都落入了二房的手里,在外人眼里,“痴傻”的二少,不堪大用。
常谨敛眸,却想到了计划前的意外,吞咽一声,语气越发的小心翼翼,“先生,祝小姐那边,您需要……去看看吗?”
提到祝小右,霍谰言波澜不兴的眼眸幽暗几分,淡淡扫了过来,冷飕飕的目光让常谨都跟着一颤。
心悸一阵,常谨硬着头皮抬眸,却惊了一下。
他分明看到自家先生眼底一瞬而逝的温色。
莫不是,先生对祝小姐……
震惊之余,常谨不敢怠慢,忙不迭道:“我们已经将祝小姐安置妥帖,家庭医生也已经赶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
霍谰言闻言,垂眸扫了一眼窗外月色,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抬起,搭在了椅边,语气骤冷,“打掉。”
低沉而冷清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常谨当场懵了。
当初代孕是老夫人的提议,为了是霍家后继有人,可是如今听到二少的命令,他不觉残忍只觉得哗然。
他本以为,先生对祝小姐应该有那么一点温情在。
可是现在……
常谨紧张的舔了舔唇,瞧见霍谰言漆黑的眸子里泄出的凌厉,惊的冷汗浸湿了衬衫,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先生,有一件事儿……”
常谨觉得跟着先生,要常备速效救心丸,不然这小心脏,负荷不来……
咬了咬牙,他鼓起勇气,出声道:“先生,当初医院也留下了先生您的精子,而在试管过程中,似乎,将您和大少的,弄混了……”
一边说,常谨的身子压的更低,很是惶恐。
“今天,医院才发来的致歉函……”
果然,气场更骇人了。
所以说,这如今祝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大少的,而是二少的……
霍谰言闻言,一双黑眸骤然阴鸷,瞬间拔高的气场震的常谨恨不得切腹谢罪。
可是这也不怪他啊,医院弄错了,如今阴差阳错,这祝小姐的肚子里,或许是先生的亲骨肉……
终于在一片彻骨的死寂之中,霍谰言冰凉的声音终于响起。
“先留着。”
悠悠一句,常谨前所未有的松了一口去,如临大赦的转身离开的房间。
而这一夜,祝小右惴惴不安。
昨晚上,她先是被苏婉秋给赶出家门,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流落街头的时候,却被另一拨自称是霍家人的队伍给带到了一间公寓。
一晚上提心吊胆,只有一个年级颇大的阿姨照顾。
“祝小姐,您醒了吗?”
宋姐敲门,打断了祝小右的思绪。
她应了一声,随即宋姐便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放在了床头柜,和颜悦色道:“祝小姐,医生说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多吃点有营养的,有助您和孩子……”
祝小右瞳色微颤,垂眸,下意识抚上小腹,心里五味杂粮。
她怀这个孩子,抱着报恩的心思,从成功怀孕到现在,对它,总是下意识忽略。
宋姐见状,只以为祝小右在担心身体,慈眉善目的安抚道:“祝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们先生一定会好好照顾您和孩子的。”
先生。
祝小右闻言,暗暗蹙眉,仰头,有些不解道:“你们所说的先生,是……”
大少?
据她所知,霍大少三年前车祸意外,从此截瘫在床,封闭不见人,可是历经昨晚,她很清楚,霍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我们先生就是……”宋姐正欲开口。
就在此时,常谨已经出现在门外。
“宋姐,祝小姐醒了吗,我们先生,请她过去。”
常谨的语气毕恭毕敬,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地板,目不斜移。
可以见到他了吗?
祝小右心里一松,掀开被子,穿上拖鞋下了床,竟然对未知,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这迷雾,想要知道,真相……
常谨将她引到一间书房前,站定,伸手邀请道:“祝小姐,先生在里面等候多时。”
祝小右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把手,突然有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滋味,站定,缓缓地推门进去。
书房内,优雅的男人正埋首伏案前,西装革履,面容一丝不苟。
而她睡衣慵懒,脚上还踩着宋姐拿给自己的粉色小兔子拖鞋,和眼前的男人相差太大。
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偏偏遇上了。
“果然,我早就应该猜到的。”
祝小右看着眼前的男人,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霍谰言!
三个月的观察,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蹊跷。
“祝小右,很抱歉,把你牵连进来。”
霍谰言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缓缓起身,强势而冰冷的气场摄人心魄,和往日人畜无害的形象,完全不同。
“你,好了?”
祝小右狐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如擂鼓,轻咬贝齿,缓缓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有病过……”
说话间,霍谰言已经朝她走来,黑影罩下,男人俊美的脸上森冷漠然,和往日的冰凉不同,此刻,他的眼底,都是刺骨的凛冽。
“从未。”
果然。
祝小右心旌摇曳,美眸蹭的窜起火苗,忍不住反击道:“那那一晚上……你……”
既然没病,那一晚上,她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
甚至……
“是一桩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