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渐渐走远,风中却残余着淡淡玫瑰香气,不知来自少女的发丝还是皮肤。
“高公子,可寻着玉佩了?”下人迎上来问道。
高庭钦收回视线,墨眸敛着笑意,“找到了。”
他摊开手,掌心处静静躺着一块白壁虎纹玉佩,坠着殷红流苏,好看至极。
下人松了一口气,“高公子寻着就好,那奴才送你出府?”
“有劳。”高庭钦颔首。
……
回了映月阁,秀儿立马张罗着烤红薯。
伯侯府不比庄子,没有专门的灶子,秀儿就在院子里堆了几块石头,烧些花圃里的枯枝烂叶。
可是太少了,红薯还没烧软,火就要熄了。
秀儿起身,打算跑去伯侯府的厨房里拿点木头过来。
结果刚起身,就瞧见沈桑榆扔给她一大堆东西,“用这个烤红薯。”
秀儿慌张抱住,定睛一看才发现全是书,女戒女德之类的。
“小姐,这不是夫人给你的书吗?”秀儿问道。
记得小姐每天清晨都得起来背上两页呢,现在却为了两根烤红薯,都要给烧了?
沈桑榆表情不屑,“看着就头疼,索性烧了拉倒,能为我饱腹做出贡献,也算是不枉为书。”
她前世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信魏氏的话,学什么女戒女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好让高景齐倾心于自己。
可高景齐仍旧嫌弃,说自己不通四书五经,字如鬼画符,那点本事连冲门面都不够格!
现在既然重生,也认清了高景齐的丑恶面目,何必还做这种刻意讨好却不得待见的蠢事。
火苗舔舐着书集,上好宣纸里印刷的字被吞噬,最后成为一摊灰烬。
有了这些书,烤红薯总算出炉。
沈桑榆顾不得烫,拿起一根从中间掰开,红色酥软的瓤立马冒出白气,泛着香甜的味道。
简单一根烤红薯,比晚膳时那些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沈桑榆心满意足,由着秀儿扶她回房沐浴。
秀儿拿细软棉布擦去沈桑榆脸上的脂粉,忿忿道,“小姐下这么大血本对付夫人,结果只是让蒋妈妈受了罪,真是不值得。”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巴掌印勒!
那是下午她用木头雕出的假手掌,食指处缺半截,打在脸上,就和蒋妈妈打的一样。
当时下手太狠,到现在都还隐约可见痕迹。
怕是得两三天才能消了。
挨了这么重的巴掌,却没让夫人受罚,太不值得!
沈桑榆却轻笑起来,捏了捏秀儿粉嫩的脸颊,“小小年纪,总是生气,会老得嫁不出去的。”
“小姐都不嫁,奴婢自然也不嫁,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秀儿立马道。
沈桑榆收起笑容,“等一切结束,我会为你寻个好人家的。”
秀儿不解,“等一切结束?小姐,一切指的是什么啊?”
“以后你就明白了。”沈桑榆并不解释,将头缓缓埋进了浴桶中。
四面八方的水向她漫来,周围一切声音都被摒去,脑子反倒更加清晰了。
她仔细的思考了下一步该做什么,然后才重新浮出水面。
不着急,慢慢来。
若是这样小小一招就能扳倒魏氏,那魏氏这当家主母,未免当得也太失败了。
沈桑榆洗了澡,上塌睡着了。
于她而言,这是重生的第一夜,神清气爽,睡得香甜。
而对魏氏及整个伯侯府来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奴婢刚才去厨房取早膳,那眼睛长在脑袋顶的刘厨子,居然特意捧了这罐子给我,说是小姐你在水乡庄子长大,肯定喜这口。”秀儿站在桌前,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景。
沈桑榆眼皮半抬,打开罐子看了一眼。
是上好的腌蟹,个个三两往上,色泽青亮,味道香甜。
这种东西,她往日是绝对吃不着的。
“还有花园里扫地的秋菊,还问奴婢,能不能过来伺候小姐你,说她倒夜香格外勤快呢!”秀儿又道。
沈桑榆自幼庄子上长大,不介意吃饭听见夜香这些词,只不过觉得搞笑,没忍住呛了一口白粥。
“小姐快顺顺气!”秀儿赶紧给她拍背。
沈桑榆半天才缓过劲来,喉间还有点灼痛感,“你也不挑点好的说。”
秀儿愧疚低头,“奴婢就是一时太高兴了,慌不择言,小姐别生气。”
“爽吗?”沈桑榆问她。
秀儿愣怔,反应一阵才明白过来,开心的扬起笑容,“爽!”
“舒坦吗?”
“舒坦!”
“得劲儿吗?”
“得劲儿!”
简直太爽太舒坦太得劲儿了!自打昨晚夫人吃了亏,府里的下人也都看人下眼色,开始知道敬重自家小姐了,连带着她这个贴身婢女,走路都是带风的。
这才是伯侯府嫡女该有的待遇啊!
沈桑榆瞧着面前秀儿的可爱模样,又轻笑,露出细糯的小牙齿来。
告诉她,“以后会更爽更舒坦更得劲儿的!”
“恩!”秀儿重重点头,丝毫不怀疑沈桑榆的话。
沈桑榆又指了指桌上的罐子,“替我剥一个吧,的确是喜这口。”
吃过早膳,沈桑榆才换了一身淡粉棉裙,梳了个双尾鬓,也不加首饰,在映月阁的院子里摘了朵将开未开的玫瑰插上,就去向魏氏请安。
伯侯府是大府,规矩繁多,晨昏定省不可避免。
沈桑榆还和往日一般的时辰去。
到了魏氏的邀霞阁,和前世一样,正好撞见同来请安的魏雪薇。
不过前世的魏雪薇,可没肿得跟猪头似的。
昨天沈桑榆那些巴掌都是往狠了打的,她在庄子里长大,手掌有力且粗糙,打得魏雪薇现在都还没恢复回来。
哪怕是戴了面纱,也挡不住那滑稽的模样。
“表姐……”魏雪薇因为昨天的事有点忌惮,远远地站着开口打招呼。
就像沈桑榆要吃人似的。
沈桑榆不理会她,径直抬脚进了院子。
留下魏雪薇在原地尴尬,愤然握紧了拳头,想咬牙切齿,稍稍一动,脸颊就疼得火烧火燎。
“贱人!”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婢女莲花,“都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