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妍打了个呵欠,与蓝衣女子擦身而过,还不忘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将脸凑到她的耳边,“这边是开药的,瞧病去那边,别跟这儿堵着,太占地方。”
“你……”
女子的声调一次比一次高,惊动了不远处把脉的人。
掌柜的开始也没在意,平日里也有在这边排着队,顺带去那边问问的人,没想到今日这俩……
他目光一顿,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迈着碎步就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那女子讨好,“陈二姑娘,您今日怎么来了?我们公子他今日不在……”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抬眼望了望正一脸无辜嗑着瓜子的尹清妍。
尹清妍不悦,“看我干嘛?我来抓药的。”
蓝衣女子咬着嘴唇,细声低语,“果然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就是如此,也是难为了卫辞大哥。”
话音落地,队伍中似乎有人认出了她,纷纷议论起来。
“我说瞧着这女子怎生得如此绝色,原来是花娘子家的。”
“什么?花娘子?丽春院那个?”
“那可不,咱这儿还有哪个花娘子?”
“这姑娘是花娘子家的?真是可惜了。”
尹清妍紧紧攥了攥手心的瓜子,真想一把扬在那个陈二姑娘脸上。
可一想自己即将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计较,也就宽了心。
她压了压心中的闷堵,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如雨后的彩虹,淡雅灿烂。
“原来是陈二姑娘,我是对面回春阁的老板娘,若是女子们有容颜上的糟心事,都去我那里坐坐!我瞧着陈二姑娘的姿色,去我那里坐个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笑出了声,又马上被人制止了。
陈瑾瑶死死咬唇,脸色煞白,“你若抓药就快点抓,不是谁都像你们那种人一样肤浅,以貌取人。”
掌柜的回眸问了小学徒一句,“她要抓什么药,你可都记下了?把方子拿来!”
小学徒重重点头,“记下了!可咱们药房没有这位姑娘要的那两味药材。”
“两味都没有?”掌柜的诧异。
“嗯,都没有。”
掌柜的皱眉,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要说咱们济世堂,是这京城里药材最全的药房了,若是姑娘要的两味药材都没有,恐怕就是真的没有了,姑娘请便吧!”
尹清妍点头,对着陈瑾瑶问,“你不去我那边坐坐吗?”
“不必。”
她又开始嗑瓜子,悠闲地走过人群,打量着每个人的容貌。
其中一人带着面纱,眼神躲闪。
尹清妍走到跟前,轻声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姑娘可愿与我去对面聊聊?”
女子连忙垂眸,将头压得很低,轻轻摇头。
“薛紫菱?是邱家的那个丧门星!”
“是她!隔着面纱都瞧见她那脸晦气了!”
“快走吧,快走吧!今日这济世堂怎么净是些乌七八糟的人。”
“说的是,这里以后少来便是,散了吧都!”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长长的队伍就这样在眼前渐渐散去。
尹清妍站在原地嗑着瓜子,一脸茫然。
不是都说人红是非多吗?现在到底是谁红了呀?
掌柜的气得不行,想要赶人又不能连着薛紫菱一起赶出去,只好先把陈瑾瑶请到了后院儿歇息。
尹清妍看着薛紫菱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一把扔掉手中的瓜子,牵起她的小手就走出了济世堂。
薛紫菱别扭地挣扎,却如她的人生一般无力。
浑浑噩噩地,她就被拽到了回春阁里。
尹清妍给她挤了一杯柠檬水,好生招待着。
“你男人是丽春院的常客,你可知道?”
薛紫菱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得更凶了。
尹清妍拉着她到里屋坐了下来,用袖子为她拭了拭眼泪。
“你还想要他吗?”
“嗯?”薛紫菱有些没大听懂,抬起了头。
尹清妍将柠檬水递到她的手里,接着说,“济世堂那边的药治不好你脸上的痣,你若信我,我来帮你。”
薛紫菱落下眸子,低声嘀咕,“非亲非故,你为何帮我?你就不怕我晦气?”
“呵,晦气?无能的人才那么说!”
尹清妍不加掩饰地笑过之后,很快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薛紫菱,你有两条路可选:一,继续忍气吞声,过着逆来顺受的日子,等着你男人把你抛弃。二,勇敢起来,让人们对你另眼相看,把你这一生活得漂漂亮亮,若是哪日瞧着你男人不顺眼了,就抛弃他。”
听到这话,薛紫菱双眸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
尹清妍深吸一口气,定睛望着她,神色沉了沉,“你今日是去济世堂买砒霜的吧?想一死了之?”
薛紫菱腾地起身,打翻了手中的柠檬水,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也同样湿了她的裙子。
“你如何知道的?我明明还没开口……”
“你若死了,你男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别的女人了;你若死了,街坊邻居每日都不必再避讳你,肆意出行; 你若死了,除了你泉下的父母会不得安生,没人会对你半点怜惜……”
薛紫菱又哭了,一下坐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嚎啕大哭。
唐莺莺才一回来,就听见里屋的哭声,立马冲了进来。
傻眼片刻,她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还是柜台更适合她。里面,太乱,太糟心!
不知过了多久,薛紫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站起了身。
她眼中带着坚忍和不屈,双手握在尹清妍的小手上,咬着唇问了一句,“你能帮我吗?我不想死!”
尹清妍微笑,“能。”
送走了薛紫菱,她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本想着找个人来做活招牌,没想到竟还无意中救了人一命,她这行还挺不错的,以前竟没发现呢!
只是要用的药水和材料,可能得等一阵子了。
“请问尹姑娘在吗?”温润的声音有些熟悉。
尹清妍随口喊了一声,“谁啊?”
“卫辞。”
卫辞?那个渣男来做什么?给白莲花出头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