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刘协一睁开眼睛,便见眼前正有人摇头晃脑,高声吟唱曹子建的《白马篇》。
那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身穿丝绸裁制的华丽袍服,发髻高素,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而在青年的左右两面,正放着两排矮小的桌几,桌几上放着两鼎小菜,一个酒壶,一樽酒觞。
每个茶几之后,皆有衣着华丽的人跪坐,此时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操!就算是回光普照,好歹也给我弄几个光溜溜的大美女啊!整一群穿古装的老爷们,有个鸡毛看头啊……”
刘协甩了甩沉重的脑袋,低声咒骂。
他是华夏著名的化学博士,在一次实验中发生意外,中毒进了icu,时醒时晕,命不久矣。
结果话没说完,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人生生给凿开,硬将一些东西塞了进去。
片刻,疼痛散去。
刘协才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而融合这些记忆后,刘协原本无神的双眼,开始一点点瞪大……
“完了,不是回光普照,而是老子已经挂了……穿越成了汉献帝刘协!”
刘协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眼角不停地在抽抽!
汉献帝的大名,熟悉三国的谁不知道?
可以说,这位简直是史上最强傀儡。
先是被董卓挟持,董卓被干趴下后,又成了曹操号令诸侯的工具。
他的一生,几乎处处是悲剧。
虽然顶着一个皇帝的名头,却没有过过一天掌权的日子,活得一日三惊。
而且生性胆小,性格懦弱,曹操一个眼神,得把他吓得哆嗦一天,哪怕亲眼看到心爱的皇后被曹操处死,都没有激起他的反抗之心。
最后,在曹丕的逼迫下只能退位,郁郁而终……
“卧槽,玩儿我呢!”
刘协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猛地站了起来,怒气腾腾道:“曹老贼权倾朝野,老子就是个光杆司令,这特妈就是个死局,让老子怎么解?”
原本喧嚣的大殿,顷刻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目光齐齐落在刘协身上,眼神呆滞,满脸错愕。
“呃,我靠!完犊子了!”
骂爽了,刘协才回过神,背后冷汗直冒。
骂曹操?这特妈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啊!
好在大殿刚才歌舞升平,众人并没有太听清刘协的话,他眼睛溜溜一转,立刻顺着刚才的话茬大声道:“如今荆州未平,江东未灭,乃至于要丞相亲自领兵作战,子建这首《白马篇》,是对前方奋勇杀贼的将士最好的激励!”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的惊愕才渐渐融化,大殿之上也才渐渐喧嚣起来。
“是啊!陛下言之有理。”
“不错,子建这首《白马篇》,写出了好男儿该有的抱负!”
“如今我大军正在南征,《白马篇》的确可以激励我军士气。”
“……”
众人低声接耳,语气恭维!
曹植年纪本就不大,听到众人的奉承,自然满脸傲气。
唯独坐在他身边的青年,这时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五官精致中带着一丝凌厉,这时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漠地扫了刘协一眼,道:“陛下当真是这样认为?”
此言一出,大殿再度安静下来!
刘协寻声望去,正看到说话的青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当即愣住。
“我靠……曹丕!”
融合前身的记忆,刘协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未来的魏文帝曹丕。
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一个老阴b,做的一些事比他老子还疯!
刘协嘴角抽了抽,有点心虚,他觉得曹丕有可能听清了他刚才的话,所以才故意这么问自己。
这才穿越过来,重活一世,要是因为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那也太憋屈了吧?
“那……那是自然,朕就是这样认为的!”
刘协紧张无比,心脏砰砰直跳,但面上却保持着洋洋笑容,道:“但子建这首《白马篇》虽说是难得的佳作,然而和朕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他不想吹牛逼,但要是不转移话题,曹丕再逼问,估计得露馅啊。
曹植本就年少轻狂,闻言猛地抬起头,淡淡地扫了刘协一眼,眼中充满不屑。
众人听到这话,也都低声交流,阵阵轻微窃笑声渐在空气中传开。
曹丕眼眸微眯,眼神中多了一丝锐利。
刘协看了一眼曹植,故意昂首道:“子建,你莫要不服,若是这天下才华共一石,那你一人便可独占一斗。”
说到这里,群臣微微点头。
包括曹植自己,也一脸享受。
然而接下来,刘协的话,却让所有人险些吐血。
“至于剩下九斗,天下人分去一斗,而朕,当独占八斗!”
大殿忽地一静,随即全场哗然,看向刘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今日是一场诗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赫赫有名的才子、学者,而他刘协,只不过拉过来凑个数而已,没想到竟然口出狂言。
曹丕笑了笑,便拱手道:“既然陛下如此自信,不如赋诗一首,也让臣等领略陛下的风采?”
“那是自然……”
牛逼吹出去了,结果才张口,刘协就傻逼了。
他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诗,要么壮怀激烈,要么壮志未酬……
以他现在尴尬的身份,不管是壮怀激烈的诗,还是壮志未酬的诗,只要念出来,铁定是心怀不轨,估计用不了几天小命就没了。
怎么办?
刘协急得额头直冒汗,而众人已经翘首以盼,等着赏他作的诗。
当然,大多数只不过是等着看笑话罢了。
软糯无能,是刘协身上挥之不去的标签。
就这样的人,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这时,清风拂来,一片落花随风落在桌案上,刘协见到落花双眼顿时一亮,想到了乾隆的咏雪诗。
他双指拾起花瓣,站起来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
念到这里,刘协故意卡壳,面露难色,焦躁不已。
众人见皇帝作了第一二句,皆是一呆,别说意境还不错,说不定还真能作出一篇佳作!
结果听到第三句,又见刘协此时急得直冒汗,众人的震惊就变成了戏谑了,这哪里作诗啊!明明就是文字堆砌……
“废物……”
曹丕扫了刘协一眼,不屑地浅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他终于确信,自己方才是多虑了。
皇帝依旧是以前的皇帝,哪怕有点小心思,却也是自取其辱。
刘协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一拂衣袖,怒道:“朕暂时只作这三句,至于这最后一句,待朕想出再补上!”
安静的大殿顿时再度炸开,许多人都在拂袖遮面,忍俊不禁。
这是做不出来,恼羞成怒了啊!
“陛下,这最后一句,容小臣补上吧?”
这时,曹植一脸傲气地站了起来,冲着刘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