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出窍境的门后,魂天歌只觉得是豁然开朗。
这里的设施比起下面的一切都要来得精致,数量上变化不大,质量上的变化甚至可以从表面看出。""
"这个丹鼎的材质?没错,是紫觉门的镇派大鼎。这个尺寸,足足翻了十倍有余!"
"这个玉嵌,好像在哪里见过?没错,就是南海石老的决道玉!"
魂天歌试着取下一些,长剑一入,就如同削泥一样轻松。
"果然,也是徒有其表的样子货么?"
长剑随意念而动,脱手飞出,将这些珍贵无比的材料一一毁去。抱着万一的希望,收获的终究还是一声悠悠的叹息。
"可惜了,如果还是原样,不知道此地的宝物,究竟会让多少人甘愿粉身碎骨。"
长剑飞得越来越远,可挡披靡。洞府坍塌,屋舍四散,器物崩裂的震动连绵不绝。
到了这种时刻,魂天歌不再抱有任何妄想。收起长剑,飞身直扑那最为雄伟的殿堂。
书着"红月宫"几字的巨匾高高悬起。下方的门大敞着,与它地无甚区别。面对着到来的不速之客,没有任何的反应。
异变,与此时顿生。
魂天歌一进入门洞,眼前蓦地一黑,散发开来的神念也不能清晰地感知身周。
"嚓!"
一条巨大的鞭影飞速袭来,奔雷一样的迅疾,不留一丝余力。
"等了好久了,老夫若不是想生擒于你,有何必和蠢货一样自言自语。
声音未曾传出,腰间的小旗就瞬间飞涨,堪堪在鞭影到来之际达到了四五丈见方。
看似脆弱的布片,面对着来袭的威胁毫无动摇。连密成线的攻击,紧紧在它的表面刮去了一点金漆。
"嗷!"
一声属于女子的尖利嘶吼从大殿的顶部传出,充满了暴戾和凶悍。落在魂天歌的神念里,则多出了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没想到,你竟然是分神期前辈的残存一魄。若非是神智已失,历时过久,老夫今日就要葬身于此。”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魂天歌再不迟疑。谁知道这具残躯还会有什么未使出的杀招,万一威力是不能承受之巨,岂不糟糕。
"墨云剑,十六鬼杀!"
梁柱上,一道虚影掠下,露出了一副只剩下皮包骨的人影。左手是足有四尺之长的利爪,右手则挥舞着一条缎带似的长鞭。
长鞭迎着十六具虚幻的鬼影扫来,接连扫破三道后才被挡住。随之又是一动,再次破碎七道。
魂天歌注视着,在如同风暴一样的漩涡里迅速消失的鬼物,嘴角挂起了一阵轻笑。
墨云剑顿时无踪,他双手飞速结起印诀,口中飞速地吐出一串串难以分明的晦涩咒语。
"墨云剑,十六鬼杀!"
刹那,还在激射向地板的缎带身上再次出现了十六道鬼物的身影。它们的全身就像是一道道枷锁紧紧地束缚住缎带的身形,让其瞬间扭曲成蜿蜒的一团。
"呲啦!"
墨云剑出现在不远处的空中,长虹一贯,天空中就飞起了无数的彩霞。
这不知道如何存留至今的上古遗宝被轻易地毁灭,不知道是本身的脆弱,还是岁月的摧磨。
失去了武器的女子毫不在意,穿过碎片,锋锐的五爪摇摇对准了魂天歌的面门。
他静立不动,无论是身体还是武器。呆在旗幡的阴影下,不知道在酝酿着些什么。
女子的利爪越来越近,被撕裂的气团荡开了旗面的一角,让两人的目光得以对视。
魂天歌的目里,深沉如水,血红的瞳孔,妖异无常。
女子的眼眶里,空空荡荡,唯有一团灰光,依旧昏亮。
"起!"
魂天歌一声蕴满了灵力的怒喝,迎着女子而去。
这一吼如同触开了地府的大门,唤起了被封印在无尽深渊里的强大神魂。
金色的纹路发出无限的耀芒,旗面里探出了千万只来自鬼物的巨手。
有骷髅,苍白如浆;有尸魃,粗壮如柱;有幽鬼,虚幻如翼。有类似,有不同,就像要降临世间的,一往无前。
"鬼府一门!"
女子感受到了属于灭绝的危险气息,可惜无法再退。陷入了鬼物的缠绕,再也不能脱身。
"呯!"
一只巨手掰断了她的指甲。
"嘶啦!"
一段骨头截下了她的双腿。
……
在一切回归平静,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具兀自颤抖不已的头颅。
"空有凝婴四阶的肉身,堪比大修士的灵魂。可惜神念大损,灵智已失。否则今日胜负,哪有如此轻易分出。"
说完,轻轻一叹。右手附在了头骨的天灵盖上,神念涌入。
女子本已经渐趋于停止的颤抖立即增大了不知多少,如同沸腾的水炉子,有着随时炸裂的危险。
这份颤动一直维持了有大半个时辰。当魂天歌抽回手掌时,留在原地的,早已没了形貌。
"原来如此,我能入得此地,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啊!这世间的密辛,为我窃知,真是,无奈啊!"
仰着天,看着那渐渐从边缘升起的阵法帷幕,他毫不犹豫,向着地面飞去。
临走时,变回了小巧模样的金线小旗轻轻一摇,一团灰光从头骨的残骸里飞出,没入旗面,消失无踪。
此地,重归寂静。
回到地面的魂天歌低着头,深沉地凝望着深在地底的那处世界,心里翻江倒海,难以平息。
"这次的灾难,无人可逃,看来,唯有冒险一试,方有生机。"
下定了不知为何的决心,他点验完此次收获,再次动身。不过是一日夜的光景,以他的速度,也不会耽误太久。
一道霞光,直入云巅,消失不见。目标,直奔魂冢。
此时,地下的城池遗迹里,阵法的光幕重新凝聚成型。除了山丘之巅的那一座宫殿,无有变化,就如同过去的,不知几多岁月。
然而,在一处荒僻的角落,有一个狼狈的人影,衣冠华贵,面容憔悴,咽喉处的一道血口子触目心惊。
此刻,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在不知为何的力量里被快速治愈。
重新醒来的人,睁着惶惑的双眼,凝望着这了无生机的世界,一片茫然。
"我,这是到了何处,燕军呢?宫殿呢?"
站起来,他发现落脚处,尽是白骨,不禁浑身一震,裤裆一阵湿润。
好不容易,他把如筛糠的身子挪到了一处墙根,望着那唯余灰暗的"天幕",泣不成声。
"苍天啊,后土啊,历代先王啊!救救我吧,救救我梁泰定吧!"
这一声大喊,如同是一个信号。
每一个骨头都开始轻轻地晃动,一缕缕的灰气慢慢地充斥了天空,映着此人的双眼,再无光明。
"不要,不要,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