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空荡荡冰冷的房间。

曹石络也没开灯，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沉默良久，他掏出手机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那个什么，媳妇，我们公司发奖金了，你看是我接你们回来，还是你自己回来拿？”

“奖金你自己留着花吧，就你那点奖金，连吃顿饭都不够，还好意思跟我说？”

“我，其实是想儿子，你说都考虑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再商量，再说老住在老丈人家里也不好，要不你们就先回来吧。”

“回去？回去干什么？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先这样，我还忙着呢。”

“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曹石络反手把手机扔出去老远。

老婆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公司炒鱿鱼的事，要是知道这事，他们的生活肯定再也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不过曹石络也没太着急，过几天是老丈人的生日，他打算在给老丈人过生日的时候，顺便把老婆接回来。

眼下比较着急的事，就是工作。现在这份工作已经保不住，唯有尽快寻找下一个工作，才可能会挽回老婆，挽回家庭。

曹石络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找工作。设计的工作还是比较好找，需要设计的公司还是蛮多的。但大部分都是要求年龄。

曹石络对这个还是比较理解，设计在公司都算是比较重要的职位，一般公司都会要年龄比较小的人，可以培养使用。

年龄大在这方面就比较吃亏，公司要看长远利益，年龄大脑袋大部分都在其他公司被固化，很难融入新的公司。

曹石络是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在公司做设计，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设计他不会其他，也没体力去工地，唯有努力在众多招聘信息中，寻找那些不需要年龄的信息。

每找到一家这样的公司，他也不看对方的薪金多少，就直接记下对方的地址跟电话，打算明天找时间去试试。

现在工作不好找，尤其他这个年龄，工作更是难找的一比。

这些曹石络都比较清楚，所以一开始，他就打算多找几家公司，利用广撒网的架势，看看能不能找个新工作。

连续记下十几个公司地址，曹石络拿着手机，想着自己要牛一回，要直接跟马孝安请假。可考虑了半天，他还是没勇气给马孝安打电话，就发了个告诉对方要请假。至于马孝安那边要不要答应，他不管了，直接关机睡觉，养好精神明天去面试。

第二天一早，曹石络穿戴整齐，找出自己许久都不曾穿的衬衣，打扮的宛如曾经一样。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公司前台是很漂亮的小姐，她笑面如花，看到曹石络很客气的站起来道。

“我是来面试的，请问面试地点在哪里？”

前台漂亮的小姐姐，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很怪异的看曹石络两眼，大概在奇怪，这人年龄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找工作，就随手指了指旁边过道：“去那边，第三个房间。”

曹石络点点头，说一声谢谢，可没想到人家连头都没抬，就这么低头整理文件，仿佛没听到他说谢谢。

转过两个转角，曹石络就看到走廊上，一眼望过去，全是前来应聘的人。这些人的年龄都很年轻，大部分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像他这样年龄的人，根本看不到。

曹石络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翻看手里的笔记本，装作没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这人是干嘛的？不会是公司专门来测试咱们的人吧？”

“我们是来应聘设计，不是应聘保洁。你真以为公司闲的，还专门找人来测试咱们？”

“那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能干什么，应聘呗。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年龄还跑来应聘。”

“肯定是没混好呗，真不知道哪来的脸，还好意思跑来跟咱们这些新人抢机会，真不害臊。”

周围人议论纷纷，讽刺讥笑声不断飘入曹石络的耳朵里，令他脸色涨红，浑身都忍不住轻颤。

手忍不住握紧，指甲都反刺到手心。混到这种地步，他又能埋怨谁？唯有痛恨自己曾经不努力。

时间不是很长，轮到曹石络去面试。他刚进门，就被几道怪异目光盯住。

“你这个年龄，还来找工作？”

曹石络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尴尬，点点头坐在面试位置。

“不好意思，你年龄超了，我们需要可以培养的年轻设计师，你这个年龄，不适合。”中间面试官说的算很客气，说白了人家要的是年轻人，比较听话，能长时间在公司工作的人。

“你们招聘信息上不是说年龄不限吗？”

“怎么？我们的招聘信息，怎么写还需要跟你打报告？我乐意写就写，不乐意写，就不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曹石络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收拾自己东西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人嗤笑说：“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混到这鬼样子，四十岁的人了，还满世界跑着找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石络背对门站着，脸皮抽动几下，拳头紧紧握死，他真想转身推门进去，抬手给那人一巴掌。

“那个，请让让，该我面试了。”小青年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曹石络，他被曹石络脸上的表情有点吓到。

曹石络深吸一口气，心里怒气被自己压下去大半。走出这间公司的时候，他还在想，也许人家说的对，这么大年龄还跑出来的找工作的人，能有多少？

现实的社会就是这样，没有出众的能力，面试找工作的时候只能排在年轻人后面，同样的工作能力，对方会优先选择年轻人。时代更替太快，有时候快的让人无法接受。

曹石络去了第二家公司，这家公司对他年龄倒是没什么针对，只是让他提供下自己工作经验。

设计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很简单，就是拿出你最好的设计图，不管有没有被其他公司使用，都可以当成你的敲门砖。

别看曹石络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可真要他拿出设计图纸的时候，他真有些发愣。

这么多年，他在公司真的就剩下打杂，几乎就没参与过设计。他倒是想参与，公司不允许。

没办法，曹石络只能拿出自己最初的设计，也就是十年前的那张图纸。

图纸交到面试官手里，年龄看起来跟曹石络差不多的面试官，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睛，低声跟身边人说了几句话。

说的是什么，声音太小，曹石络并没有听到，但他能感受到，几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很明显变得怪异起来。

“咳咳，设计图看起来很不错，我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十年前那座倒塌大厦的设计图吧？你用这种图纸当面试敲门砖，有点过分吧？”

曹石络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低声解释道：“图纸是我设计的，当时大厦倒塌，跟我关系并不大，主要是……”

“我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故事，只想问你一下。就你这样的身份，设计的唯一一座大厦还倒掉，你觉得我公司敢要你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还好意思跑出来找工作？”

另外两个面试官都忍不住笑起来，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好半天，曹石络才站起身，收起自己的图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