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是楼篾匠,毛遂自荐,说是年轻时经常走这条路,到垄山乡去买一些皮货。俗话说靠山吃山,垄山乡没有竹木砍伐,毕竟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却生养了不少体型偏小的野味。
翻过白狼坡,进入蝼蚁谷,能见着的天空狭小了,阴风阵阵,冷到骨子里。这感觉跟隆冬腊月没得比,有积雪反而很亮堂。随处荒草萋萋,不明的野兽厮叫非常的刺耳。
牛巧儿非常的害怕,有意或无意地贴近周小乙。
周小乙乐意给点安抚,也就是大哥哥那种。素娘很平静地贴在另一侧,没人瞧得出她有介意的情绪。
李七年很是不满,这龟儿无耻不堪,浑身上下没半点耐看的,品性恶劣,居然被自己一直垂涎的两美女簇拥,还很和谐,是老天瞎了眼,让这狗日的享齐人之福。
如果有把刀,真想从背后捅几刀。
“你有刀吗?”没想到楼小光更是沉不住气,在李七年耳边宣泄。
“小光,人家带有刀,你要用吗?”牛巧儿恰好听到,嗲声嗲气地说。胸大的女人,智商很弱,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不用!”楼小光尴尬地一笑。
“呵呵!”龙主任红红脸上怪异地笑笑:“年轻人,用枪吧,直截了当。”
龙主任看出了楼小光那点小心思,也加入玩笑的行列。
当楼小光瞥见龙主任那张脸,激灵地打了个寒颤,连声说:“不用,不用……”
其实谁都注意到了,龙主任原本白生生的脸,最近要不要红一下,很是怪诞。可身体上没什么毛病,吃喝又没问题,检查之后,没发现任何瑕疵。
上岁数了,经常饮酒,造成的酒精窜皮……医生用自以为很合理的说辞解释。
绝不是!楼小光却如此断言过。
“那日开棺,龙主任急于看清棺材里的状况,靠的很近。我在掀开棺材板的瞬间见着一抹红光射出,在龙主任大腿根一闪而没。当时我想提醒,却见着龙主任没有丝毫异样,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岔了,便不敢声张。”楼小光私下里给周小乙提过。
为此周小乙变了脸色,说了奇怪的话,什么第二个老爹,等着看你慢慢被啃噬,缩水……
继续追问之下,周小乙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发神经,讲梦话。
事后仔细一想,倒是想明白了,龙主任跟他老爹一般中邪了,会生出一种连医生都诊断不了的怪病,直到稀里糊涂死亡。
难道这中邪跟那道看不真切的红光有关?
仅仅是猜测,如今楼小光越来越肯定。
偏周小乙从那以后,总是一副幸灾乐祸般瞧龙主任,又不曾讲明过。
楼小光懂得起,对龙主任这种贪慕血玉蜈蚣而不择手段的人,不必讲慈善,等你遭罪那天才晓得什么是报应。
走过周通海墓地,已经被蓬勃生长的葱绿淹没,几乎不留痕迹,众人只有不言而喻的感慨。
越是往里走,越是荒芜,需得楼篾匠一刀刀砍出路来,进展很慢。
在龙主任不耐烦的督促下,楼小光、李七年、周小乙陆续加入砍伐队伍。
到日落时分,已经到了蝼蚁谷尽头,一座大山横在眼前。
“垄山乡就在山背后……我记得前面山间有户人家,搞快点,可以在哪里落脚,天一亮就可以翻山了。”楼篾匠催促。
天色越发的暗,龙主任为此行准备充足,除了干粮,还有大量照明手电。分发下去,路途顿时亮了很多。
每走一步,都要奋力砍伐,不得不让人对楼篾匠的记忆产生怀疑。
“或许搬迁了,哎,好多年没来过,就成这荒芜了。”楼篾匠猜测。
“八成这样,现在城里交通、购物、挣钱等多方便,谁还愿意保守旧思想,追求隐世生活。”周小乙迎着龙主任不善的目光,替楼篾匠补充。
事情到这般地步,还是要走下去。
素娘似乎很喜欢这种看不透、随处隐藏着危机的暗夜,以及旷野那原始的气息,因此步行之间非常平稳。同时非常关怀自己男人,之所以贴的近,就是怕他受到惊吓。
是这样吗?
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你瞧周小乙却搂着簌簌发抖的牛巧儿,那么的贴心,那么的自然。
“哥哥关怀妹妹……”周小乙没收到素娘的醋意,反倒感受到背后有些刺痛的眼神,正如芒刺在背,便非常真心的解释。
李七年那眼神跟林间的野兽差不多,可还算稳得起,而楼小光毕竟没那么多花花肠,不爽就是不爽,满口的抱怨和诅咒,什么破山荒凉,什么鬼魅凶险,什么饥饿犯困,等等,左右言其他,够憋屈的。
龙主任、寒彤等有过事故的人,听得出其中的玄机,为这情啊爱的滋生出的酸醋效应会心一笑,算是路途一点解乏趣味。
好不容易凑近山中的建筑,齐聚光照,院墙破落不堪,屋舍局部倒塌。
可以断定,这里早没人居住。
“进去瞧瞧,顺便歇脚。”龙主任过惯舒心日子,对这深山老林,有些抵触,却又有些无奈。
海狗壮实,打头阵,对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轻轻一推,噗地一声竟然倒塌,连带着旁边的墙体,搞得烟尘四散。
众人大叫晦气,退了好几米。
院里杂草横生,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堂前供着神像,残缺不堪,仅剩半边脸,唯一独眼圆鼓鼓瞪着众人。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牛巧儿有些夸张,整个身子埋进周小乙怀里。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俩是不是有故事。
龙主任叫人将旁边桌子收拾干净,赶紧落座,吩咐大家吃点干粮。又叫海狗挨个房间查查。
众人都有点饿了,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来,整出不明声响的就有好几个。还好,没人见怪。
没一会儿,海狗喘着粗气,魂不守舍地跑过来,说:“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