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山不禁又头疼了,李君泽和顾晨风已算是少见的优秀少年了,他闺女都看不上,这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啊?以后要怎么给她找婆家?
原来他担心赵丝言看上李君泽和顾晨风,他觉得为难,现在赵丝言谁都没看上,他觉得更为难。
他总不能不嫁女儿吧?
想到这,赵亭山忧心忡忡地望向赵丝言:“闺女啊,你跟爹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的?”
赵丝言微微诧异,“爹,我们不是在说正事么?怎么说起这个事了。”
赵亭山更担忧了,别人家的闺女,一提起婚事,那都是脸红害羞,到了他闺女这,压根都算不上正事,反而有些不耐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闺女啊,世子爷和顾晨风你都没看上,这以后,你得看上什么样的?”赵亭山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赵丝言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烦恼的点,想了想,她试探地问道:“那要不,我看上他们了?”
“别别别,还是别看上了。”赵亭山急忙说道。
赵亭山说完,也发现自己自相矛盾了,可是看上不对,看不上也不对,赵亭山头疼了,不由得瞪了赵丝言一眼:“生女儿果然麻烦!做人家的爹,可真难哪。”
赵丝言一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着是看上了您不让,看不上您也不让,分明是我更为难好不好?这做人家女儿的,可真不容易!”
赵亭山:“……”
赵亭山被噎的无言以对,不禁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赵丝言急忙挤出了一个笑容:“所以爹,您回去之后,要不着痕迹的跟世子爷提起顾家的事,但不要提太多,世子爷会明白的。”
赵亭山瞥了她一眼,“世子爷那么精明的人,他当然会明白了,”顿了顿,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顾家的眼光是真好,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世子爷在军中是大刀阔斧的收编了不少人,就连你外祖父都对他赞许有加,他才多大?都还未及冠,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丝言心里暗道,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让皇上都忌惮他呢?
不过就算李君泽手段不俗,但是赵丝言还是没打算让赵亭山彻底上了翊王府这艘船,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只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弟弟能够平安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再也不会让别人算计他们,翊王府的图谋太大了,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两人说着话,柳氏也拿着干粮回来了,赵亭山这下是真的要走了,柳氏和赵丝言送他出门。
赵亭山深深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好好的照顾你娘!”
柳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言儿还是个孩子呢,理应我照顾保护她才是,你不用担心家里,一切有我呢!”
赵亭山心里暗道,要是把一切交给柳氏,他还真的不放心,夫妻多年,他还能不了解柳氏的性子?不过现在有了赵丝言,赵亭山可放心多了。
李君泽和顾晨风都被她算计着呢,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赵亭山想到这,接过柳氏手里的包袱,总算是放心的转身大步离开了。
柳氏与赵丝言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赵丝言心里却是想着,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这个家,再没有人能伤害他们。
赵丝言望向柳氏:“娘,我们回去吧,文浠也该回来了。”
柳氏这才收回了眼光,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赵亭山想着赵丝言的话,满腹心事的回到了军营里,刚回去,就碰到了何青山。
何青山与赵亭山同龄,两人性格脾性相投,名字里还都有一个山字,所以二人的关系比旁人还要亲近几分。
自打他弃文从武之后,他的大哥赵亭绪就一副不屑与他为伍的样子,所以以前赵亭山是真的将何青山当作亲兄弟来看待的。
可是听过赵丝言的话之后,赵亭山虽然不至于完全疏远何青山,可到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无旁贷了。
何青山看到赵亭山,眼睛顿时一亮,把他拉到了一边说话,一脸的愁绪。
“回去之后,嫂子有没有跟你闹过?”何青山不解地问道。
赵亭山挑了挑眉头,不解地问道:“闹什么?”
何青山瞥了他一眼:“还能是因为什么?世子爷呗,世子爷那身份,那长相,看到的人能不动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兄弟之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那口子看上了世子爷,想要把冰雁许配给他,可是你说说,世子爷什么身份?我一个武将,哪里高攀得起?偏偏冰雁也跟着起哄,我真的是烦死了。”
赵亭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想,何冰雁才是一个正常闺女的反应吧?哪里像他闺女,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怎么算计世子爷,从他身上谋取最大的好处。
不过闺女费心谋划也是为了他,看着何青山一脸愁容,赵亭山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他拍了拍何青山的肩膀:“想开一些,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不然还能掐死她不成?”
何青山:“……”
何青山被他噎的,不禁拿眼睛去看他,不是滋味地问道:“世子爷如此青年才俊,我就不信,嫂子就没动过心思?”
到底是长辈,没直接问赵丝言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赵亭山或许就认为他是随口一问,可是被女儿敲打过后,赵亭山却明白了,何青山这是来刺探他和柳氏的态度呢,担心他也有心思想与世子爷联姻。
赵亭山没心没肺地说道:“我和你嫂子倒是也担心过,可是架不住言言她自己不愿意啊,言言说了,世子爷的红粉知己无数,那么多才子佳人都为世子爷倾心,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嘴上说着是赵丝言觉得配不上世子爷,可脸上那满意嚣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完全是一种他闺女才看不上世子爷的得瑟样儿。
何青山又觉得郁结了,他的目光落在赵亭山的身后,眼神一凝:“世子爷!”
赵亭山浑身一僵,然后转个身,一脸笑容地望着李君泽:“见过世子爷!”
李君泽穿着一身的青色的长袍,并不是很名贵的料子,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贵气十足之感,这大概就是不穿龙袍也像太子的典范吧?
赵亭山心里感叹着,可是他闺女怎么就看不上呢?
赵亭山在这胡思乱想呢,就听到李君泽清冷的声音:“两位大人说什么呢?我听着,好像是与我有关?”
何青山与赵亭山对视了一眼,何青山道:“没什么,就是闲聊一些家常。”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了何青山的身上:“是么?何大人的家常怎么又与我有关了?”
何青山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道,这世子爷的耳朵还挺好使的。
何青山正想着怎么跟李君泽回话呢,就听赵亭山大大咧咧地说道:“哦,没什么,我们俩在讨论谁有福气能做世子爷的岳父呢!”
何青山:“……”
李君泽:“……”
两人齐齐地望着他,那眼神看得赵亭山都直发毛。
李君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望着赵亭山,语气循循善诱:“那不知赵大人与何大人商量出什么结果没有?”
赵亭山毫不犹豫地把他闺女给卖了,他笑的见牙不见眼,语气可惜:“我们家小女自知扶柳之姿,哪里配的上世子爷……呃,英明神武?岂不是玷污了世子爷?”
李君泽想到那个外表恭顺,实际上却与乖巧毫无关系的少女,嘴角抽了抽。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却说意味深长地说道:“本世子觉得配的上,谁又能多嘴?”
赵亭山的表情一愣,可是李君泽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了,他抓了抓头发,自从女儿被送到庄子上之后,赵亭山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望向了自己的好兄弟,“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青山眼中闪过来一抹复杂都情绪,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赵亭山到肩膀:“兄弟好福气啊!”
赵亭山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却不知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让让觉得憋屈,何青山想着,何予归绞尽脑汁都没能搭上世子爷,何冰雁又是一番表现也没能让李君泽对她刮目相看,偏偏看中了赵亭山这个呆子。
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准。
赵亭山才不小心李君泽能看上他闺女呢,毕竟是从京城来的,什么样女子没见过?李君泽的风流之名可不说浪得虚名,他就担心他媳妇儿闺女拎不清,倒不怎么担心李君泽会看上他闺女,刚刚那话,想来说无心之谈吧。
赵亭山很放心。
不得不说,赵二老爷放心得太早了。
赵亭山想着给顾晨风创造机会,还得不着痕迹,不能让做的太明显,不能让自己上到李君泽到贼船上,可谓是绞尽脑汁,想法设法,他觉得比让他冲锋陷阵还难呢。
不过好歹是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因为马上就到了中秋节,大旗到百姓是非常重视中秋这个节日的,代表着阖家团圆的日子,谁都希望讨个吉利,就连赵亭山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次过节,赵府到绣房可是忙个不停,因为这次王氏特意吩咐的,给全府到主子都再做两套新衣裳。
二房自然也有。
柳氏正在挑着绣房送来的料子。
“言儿,你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柳氏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裳在赵丝言的身上比着。
柳氏的陪房李嬷嬷端详着赵丝言,却是皱着眉头道:“太太,这个色儿会不会显得太轻浮了些?怕是老太太看了,又会不满了。”
赵家向来以书香世家自诩,最喜欢高洁简朴的风格,太过艳丽的颜色,会让老太太和老太爷不满。
柳氏的大丫鬟喜儿忍不住撇撇嘴:“便是我们太太做的再好,老太太也都能挑出不是来,一件衣服又怎么了?我就看我们三小姐穿这个颜色好看!”顿了顿,她又一脸气愤地说道:“而且再看看这绣房送来的料子,桃红、嫣红、要不就是那块靛蓝色,便是嬷嬷穿都显老,更何况我们小姐,这绣房分明是故意的!”
绣房送来的料子,颜色要么是太轻浮的,穿出去一定会让老太太不喜,要么就是颜色太老成,穿上只会平添了几分老气。
李嬷嬷又怎会不知?她其实心里也不满的很,觉得这绣房做的太过了,可是柳氏在赵家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说出来也只会让她伤心拿过而已,看着柳氏有些黯然的表情,她不禁瞪了喜儿一眼。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主子平日里太放纵你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李嬷嬷怒斥道。
李嬷嬷是柳氏身边的大嬷嬷,在听雨园也是有几分威望的,喜儿被她训斥了,眼睛一红,低下头不敢多言了,却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是有些不太满意,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出去买了,”柳氏皱着眉头说道。
柳氏其实并不在意这一件两件的衣裳,她的嫁妆丰厚,就算不用公中出,她也能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只是现在时间却有些来不及让绣房现做了,外面倒是有卖成衣的,可是到底没有量身定做的来的合身。
柳氏向来不愿委屈子女,可是每每却因她的缘故让一双儿女受委屈,这才是柳氏难过的地方。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氏掌管中馈,赵老太太又不待见柳氏,王氏没少对柳氏用这样的手段,还让柳氏说不出话来,因为就算柳氏说了,赵老太太也不会为她做主,她只能吃哑巴亏。
赵丝言抬头看了绿荷一眼,绿荷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不过说起来,奴婢倒是觉得奇怪,大太太不是向来守着读书人不在乎身外之物,吃穿用度应是简朴为主,出了份例之外,向来不肯多花一两银子的,这次怎么了?竟突然要说给府里的主子做衣裳了?”
喜儿闻言,不由得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什么简朴,那都是说的好听,谁不知道大太太娘家家境不好,当初进门,别的没陪嫁,就带了几本书来,若是珍稀孤本也就算了,还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美其名曰说什么是读书人的清高风骨!”顿了顿,她又道:“谁不知道大太太当家这么多年,没少补贴娘家?”
李嬷嬷脸色顿时一沉,望着喜儿道:“越说越不像话!都敢编排去主子的不是了?看来这听雨园也是留不下你了,不然留来留去也是个祸害!”
喜儿吓得脸色一白,一脸恳切地望向柳氏:“太太,奴婢不敢了!”
赵丝言温声说道:“嬷嬷就别怪她了,左右这房里也没外人,喜儿她有分寸的。”
李嬷嬷又暗暗地瞪了喜儿一眼。
这喜儿有点像赵丝言身边的绿荷,性格虽说有些毛躁,不过却是个忠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心疼柳氏受委屈。
云翠想了想道:“听说这次家宴是顾公子也会出席,所以大太太才这么重视这次家宴,甚至还派人出去去寻新的菜色,就担心顾公子吃不惯呢。”
绿荷点了点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奴婢还听说啊,大太太这次又看上了顾公子,要将二姑娘许给顾公子,所以要给二姑娘置办衣裳首饰,偏偏她舍不得自己掏钱,便干脆给府里所有主子都做一份儿!”
赵丝言闻言,也是一脸无奈,王氏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父兄皆读书,往往这样的人家都是不事生产,王家也不例外,一家子只能算是过的富足,多余的银子却是一点都拿不出来,美其名曰还说是读书人的风骨。
所以王氏嫁到赵家之后,一直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偏偏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觉得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清高。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现在王氏为了给女儿某前程,也顾不上读书人的风骨了。
难怪王氏进门这么多年,都能得到赵老太太的信任和宠爱,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氏开口道:“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你们不要多言,对女子而言,最要紧的不是嫁妆,而是教养!言儿,你也记住了,贞静慎言是一个女子最大的风骨!”
赵丝言神色一敛,恭敬地说道:“是母亲,女儿记住了。”
柳氏的目光扫过了喜儿和绿荷,“你们两个也是,有些话在家里说说无妨,可是也要记得,不要随意妄议别人,我是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言儿身边的。”
喜儿与绿荷脸色都是一白,急忙讨好地说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柳氏这才满意地微微颌首,不过转过头,又觉得为难了,赵丝言又该穿什么去赴宴?
她倒不是为了顾晨风,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不如别人,别人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行?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却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赵丝言想了想,拿起她刚才拿的那块料子,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会轻浮么?我觉得也还好,毕竟我像母亲,长得好看,只有我挑衣服的份儿,哪有衣服挑我的?嬷嬷你看,我穿的不好看么?”赵丝言望向了李嬷嬷说道。
其实柳氏的眼光确实不错,送来的几块料子,赵丝言自己也觉得这件桃红的最好看。
柳氏不由得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哪有姑娘家这么说自己的?不害臊!”
“可是太太,三小姐穿的确实很好看啊。”李嬷嬷惊喜着说道:“三小姐气质好,把这轻浮之色都压下去了,只觉得活泼俏丽,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这颜色穿的这么好看!三小姐说的对,太太长得好,做女儿的又怎么会差?”
柳氏一脸无奈,不过却是打心眼里认可李嬷嬷的话,哪个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更何况,赵丝言是长得好,气质又沉稳庄重,她看着就觉得没有不好的。
衣服选好了,就让人去做了,因为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这一日,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起来,绣房把衣服送了过来,云翠仔细地检查了之后才给赵丝言换上。
成衣的效果确实很不错,赵丝言年纪小,却并不显得轻浮,只觉得活泼俏丽,非常适合她。
柳氏看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文浠背着小手走了过来,看了赵丝言一眼,微微点头,老成地说道:“尚可,带出去,总算不至于辱没了母亲。”
赵丝言笑着睨了他一眼,挑着眉头说道:“那你的功课做的怎么样?我听说你字练的不够好,还被先生罚了?你就不怕辱没母亲了?”
赵文浠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柳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你,没事总欺负他做什么?”
赵丝言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为了让他体会人生的艰难,从小就要养成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娘,他是男孩子,您不能太过娇惯他!”
柳氏还未说话,赵文浠却是看了太一眼,鄙夷地说道:“你分明就是嫉妒娘疼我比你多!我比你小,又比你聪明,长得都比你好看,娘偏疼我,本就是应该的,偏你心眼小,又比不过我,才犯小心眼的。”
赵丝言顿时就想让这熊孩子体会一下什么叫真的小心眼。
柳氏急忙上前拦住了姐弟二人,阻止了一场可预见的冲突的发生,因为他们得去赴宴不能迟到。
赵丝言给了赵文浠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熊孩子却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像个骄傲的小刺猬。
柳氏心累的带着姐弟二人向鹤兰苑走去。
到了鹤兰苑门口,就有小丫鬟给几人打了帘子,屋内一阵的欢声笑语,是赵清如正在说话。
“长得倒是与你父亲年轻时很是相似。”
赵老太太望着女儿,温和地说道:“我也就带你回去过那么两次,难为你还记得,到底是同族的骨肉,血脉相连。”
这大概是在说顾晨风吧,因为赵清如的遗孀身份,便是在赵家,也是深居简出,还拘着陈婉莹,极少让她出门,就担心旁人说闲话,现在陈婉莹年纪大了,赵清如也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