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星轨陨落。
君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身上未好的伤也顾不得。
陨落?怎么会呢,她那样厉害,比好多人都厉害,怎么会死呢…
君珏不顾童子的劝阻,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了玄女殿,束好的发,也因为来路遗失了玉簪而乱。
往日最注重的礼仪姿态早已经忘记的干干净净,脑海中只有无限的害怕。
玄女星轨陨落,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了三界。
玄女殿已经取下了一直挂着的红色宫灯,换上了白色的。
琉白是天生仙族,星辰所化,死后是化做星光消散天地的…
君珏呆愣在那里,看着许多曾经与琉白交好的仙人手拿着三界中命唤离伤的祭奠之花,面色悲戚的在玄女殿进进出出,琉白亲近的童子阿碧在门口哭着和那些来吊唁的仙人道谢 。
那种白色的离伤花很漂亮,漂亮的让人悲痛。
君珏一直站在玄女殿门口不远,一直一动不动站着,旁人喊他,他也没有回应。
九天玄女战功累累,三界闻名而来祭拜的人很多,他站了许久,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仙或妖,终于是明白,她是不在了…不在了…
君珏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和琉白是天生仙族,同时降生,从那星河当中一起上到天河河岸边的。
迢迢星辰,他与琉白是两颗星辰所化,在他没有修成人形之前,就和她挨的近。
后来啊,他和她一同化形了,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上了星岸,岸边有很多接应他们的仙人,仙帝见他们交握的手,只笑道:“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啊。
她司战,他司礼,她天性洒脱,可他却拘礼。
本来就是天生一对的星辰,相互辉映的仙人。
往后经年,哪怕他们因为相互辉映许了婚约,他也因为拘礼,没有再握一握她的手。
而后…他被一个凡人算计,再之后…答应那个凡人的愿望,悔婚。
其实很早前,他就不止发现安若很奇怪,“琉白”也很奇怪。
虽然,看上去和以前一模一样,连那性子也是一样,可是,那种从心头触动的感觉不同。
他牵着那人的手,无法感觉到那种欢喜。
他怀疑安若,也从那个时候怀疑过那个人。
所以才会答应安若的悔婚要求。
拘礼的人,一般都压抑感情。感情压抑的久了,便忘记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情了。但是,真真假假的“琉白”,他还是分的清的。
他暂时收敛了心思,然后去探看了阿白的星轨。
星轨未落,意味着琉白还在。可是琉白身体里的却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阿白…
那个人说,想与他断绝往来。
他知道那个人不是她,但还是难过,万一…万一那个人做的一切,都是她默许的呢?
后来,安若伤了他出逃,那个人离开要去寻安若之前,还是告诉他,还是有可能的,他们会有可能的。
他当时满心的欣喜,也很痛苦,欣喜下的痛苦。
那个人不是她。
可是,如果这个和琉白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她,她又在哪儿…
因为代表琉白的星轨还在,那就证明琉白未死,至于这个和琉白一模一样的人…
他不想去想,不想去明白,就这样吧,这样自欺欺人。他懦弱,不想去拆穿假象。
他想,他与她天生相互辉映的命格,哪怕因为他做错了事,她不见了,让那个人代替她,她躲着他,他也可以等的,可以一直等。
他想了很多很多,那样多那样多的话还没有和她说呢,他要慢慢的告诉她。
可是,这些都来不及说出口告诉她了,那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代替她的人,而就在那一天,她的星轨陨落了。
真正的阿白,也不会回来了。
她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看着素白的玄女殿,君珏只觉得那白白的刺目,没有什么比红色好看了,她最喜欢红色的,他们怎么能送她白色的花啊…
美人迢迢,终于是再也触不可及。
君珏悲戚的大笑开来,腹部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已经笑裂,他来之时只穿这件白色的里衣,伤口开裂的血浸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也疼痛非常。
可君珏没有在意,因为胸膛内,更疼。
来仙界的许多人,这日都看见,以礼做行为规范的司乐仙君衣衫不洁,腹间全是骇然的血迹,他神情悲戚的站在玄女殿前大笑不止。
那个弄乱了鬓发的俊美仙君笑一笑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笑声渐低,只听得悲戚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