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启睁开双眼,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才发觉自己身在医院。
贺依言趴在病床边,一见到林泽启醒来,立即红了双眼。
她责怪地道:“泽启,你不要命了吗!把酒当成水一样喝,医生说你都胃出血了!”
贺依言是林泽启在大学里认识的一个女孩儿,洛卿然离开的这两年,一直是她陪在林泽启的身边。
而林泽启只是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言不发。
贺依言见林泽启毫无反应,又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也许你现在躺的就是停尸间了!”
林泽启仍然不肯开口,他心里暗想,若是直接醉死了也好,可以早些去见母亲,早些避开那些惨烈的现实。
病房里一片寂静,忽然,林泽启静静地问:“依言,你知道撕心裂肺是什么感觉吗?”
贺依言看着林泽启平静的脸,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剧烈的哀伤,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贺依言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林泽启才轻声开了口:“我想……去看看我妈。”
与此同时,槐安市某块十分昂贵的私人墓地中,有个单薄的身影正跪在墓前。
墓碑上贴着一个中年女人的和蔼笑容,洛卿然颤抖着嗓音,对着那张黑白照片沉重地道:“阿姨,对不起,我早就该来看您的。”
无数个在噩梦中惊醒的夜里,洛卿然都想过要来逝者的墓前忏悔自己的罪行,但每当黎明来临,她又开始愧于面对。
直到现在,她才鼓起勇气来到这里。
墓碑无声,洛卿然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阿姨,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我现在还没办法让他伏法……”
阴云愈发浓厚,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打湿了洛卿然的脸,也遮住了她眼里再也无法控制的泪水。
她轻轻抚摸着墓碑,坚定道:“等我找到证据,我就拉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给您赔罪。”
说罢,洛卿然便在墓前认认真真地跪下,足足跪了一个小时,她才扶着麻木的双腿慢慢地起身,撑开手里的伞打算离开。
这时,贺依言搀扶着林泽启走到墓旁,洛卿然见到他们,一时愣在了原地。
“你这个杀人凶手……”林泽启看见洛卿然出现在他母亲的墓前,瞬间目眦欲裂,愤怒席卷了他的脑海,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贺依言手中的伞狠狠地砸向了洛卿然。
洛卿然被伞砸中了额角,有血丝顺着雨水一同流下,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林泽启的眼泪崩落出来,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还有什么脸来我母亲的墓前!你给我滚!你不配出现在这里!”
贺依言走到洛卿然面前,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下一个耳光,怒道:“洛卿然,听见了吗!滚!”
洛卿然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她脸上火辣辣的痛着,可是心里却更痛。
林泽启就站在一边,沉默地冷眼旁观,洛卿然看了一眼林泽启惨白的脸色,还有他手上贴着的医用胶布,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是缓缓地走向贺依言,将手上的伞递了过去,然后沉默地转身离开。
雨下得越来越大,原本细密的小雨逐渐演变成了倾盆暴雨。
洛卿然就在雨幕中一颤一抖地走着,像一抹游荡于天地间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