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嫣,你现在对于额头上的那雷罚之印,还有感觉吗?”质天问道,眼睛一直注视着梓嫣的额头。
“应该会有什么感觉吗?”梓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来,把你的手给我。”质天说。
“为,为什么突然想要拉我的手了?”对于肢体上的接触,现在的梓嫣似乎越来越敏感了,每每当质天看着自己、拉着自己、又或者身体碰到自己的时候,她都会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内心里面小鹿乱撞。
“之前我向元始天尊学习了如何给人类把脉,通过脉象,也许我便可以知道,你的体内是否依然受着雷罚印的影响。”看着质天又是如此认真地对待着自己,最后梓嫣还是只能选择配合,毕竟他如此关心自己,那是一种多么开心的感觉?为了能够保持这种感觉,还是依了他算了。
在一轮把脉之后,质天似乎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般地说道:“难道我的理解不对吗?为什么你已经获得了很多的真气,但是却依然不能把这道雷罚之印给驱散开来呢?而且……”说到了这里,他便停住了,似乎自己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
而梓嫣呢?此时的她似乎对于自己头上有没有雷罚印的诅咒并不太在意,而她的集中力,几乎都在于她那只正被质天温柔地触碰着的手腕之上,而她的内心里面似乎也在沉思着些事情,心跳依然还是那么的剧烈。
“看来,要解除你的这道印记,还需要造访一些其他的地方才行了,梓嫣,你准备好了吗?”突然质天又开始说话了,而且说话的语气严肃起来。
“咦?额?啊?”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旁有些走神的梓嫣愣住了,而质天貌似也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拉着梓嫣的手,往“无”中又一道出口,径直地滑翔了过去。
“呀——!这一次又要去哪里呀——!”梓嫣的呼叫声充斥在了滑道之内,随着他们快速的滑行,很快,两人便已经抵达了出口。
这一次,他们到达的地方,与以往不同。面前貌似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只见数十万长得奇形怪状的异族兵士们,正在四面八方地从高处向着一个盆地的沼泽之内奔驰着,而在沼泽之中、正陷于泥潭的,则是一群长着三头六臂、体型比兽族更加魁梧、手持多把利刃的士兵们。
“质天,那些泥潭里面被包围的都是什么人呀?看起来长得比那些异族还要奇怪!”
质天和梓嫣他们所降落的地方,幸好离开战场有着一些距离,此时的他们正站立在异族的领土之内,阴山的半山腰之上,从这个高度,对于不远处那两族交战的场面,不仅可以一览无余,甚至还能体会到波澜壮阔的感觉。
“这些长着六只手的种族,叫做修罗族,好像是刚刚诞生不久的新种族。”质天看着前方的战场,并为梓嫣解释道。
“新种族?那么一个种族是怎么诞生的呢?”这个时候,看上去像是伏击成功的异族大部队的先锋,已经抵达了沼泽里面那些修罗的领地,随着异族手中大刀的挥砍,顷刻之间,双方许多的战士都纷纷倒地,鲜血四溢,这不禁令到梓嫣内心之中产生了许多的悲伤之感:“好残忍……”
“据说修罗族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生存的目的,便是要杀遍我们此时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而且毫无理由,就像是一种使命一般。”质天说道。
“这样子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他们真的把这片大地都杀干净了,那之后呢?”在盆地里面,双方已经混战成了一大片,由于一个修罗手上拿着六把刀,在一对一的搏击里面,他们那有如风火轮一般的回旋斩击,使得许多的异族士兵防不胜防,异族们中有许多人才刚刚一枪刺去,又或者一爪抓过去,但被修罗们其中的一只手抵挡开来之后,紧接着便会被其余的那些刀剑所无情地斩杀。
不过异族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在包抄夹击之余,异族修士们也开始了作法,一道一道的火球从天而降,正在交战中的异族士兵见到火球袭来,便马上高举起自己的盾牌,就这样,这些炙热的烈焰便全打击到了那些毫无准备的修罗战士身上,这一下,情况便开始明显地倒向异族的阵营了。在修罗们纷纷想要扑灭自己身上那无论如何都灭不掉的火苗时,由于防守上的空档,之前早有准备的异族士兵们一同丢下了自己手中的盾牌,并开始再一次击向他们身旁的修罗士兵,随着那些来不及招架的修罗们的倒地,这一次大会战的胜利天秤完全地倒向了异族的那边。
看着那渐渐被血红色所无情染红了的沼泽,听着战场上那环绕不绝的哀嚎,炙热而又悲伤的泪珠从梓嫣的眼眶中夺眶而出。
此时正拉着她准备向着阴山上方走去的质天,注意到了梓嫣对于眼前这场战争的感受与忧伤,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觉得无法说出口,只能调整了下思绪,对梓嫣说了些别样的话:“梓嫣,各族为了自己的生存都在努力的探索与寻找着答案与出路,而我们毕竟只是过路之人,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我们并不适合参与到其中去的。”
“也许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生命就这么在大地之上消散着,我的心中感到了止不住的忧伤与哀痛。”梓嫣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
“我想,这也许是你突然拥有了金仙的修为,感知能力突然放大了许多倍导致的吧。”质天似乎找到了一些原因。
“质天,你不是说,你代表着盘古的意志,那么,这片由盘古所幻化的洪荒大地却到处充满着悲伤和怨恨,难道这也是盘古的意志吗?”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毕竟,现在的我只代表着他部分的元神,至于这个洪荒大地为什么会如此,也许最终,在寻找到盘古想要我替他去寻觅的那个答案的时候,便能够给你一个完满的答复了。所以,梓嫣,你一定要努力得活下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在最后回答得了你心中的疑惑。”
梓嫣没有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像是为了止住自己的泪水,然后向着质天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跟着他继续走向自己的道路。
“可恶……”正在愤怒地低鸣着的,是修罗大军的首脑冥河老祖。
“冥河,我们似乎正在一步步地陷入到那些异族的陷阱里面,他们所使用着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法术,对我们的军队产生了极大的阻碍呀!”在一旁想要劝说他的,是夜摩天婆雅,她是冥河老祖修罗大军的首席军师。
“天杀的——!”此时,在那被几万异族大军围剿的沼泽之中,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巨吼,那是一位杀敌无数、身背修罗军旗的旗长,他此时惨烈地吼叫着,坚韧的身躯被数把异族的刺刀以及长矛穿透。
一位身躯极为魁梧,毛色金亮的红脸异族将军跃至了这位修罗旗长的面前。他是猿妖族的首领猿妖王。
“哼,想要占领我们的家园,还想要踏足阴山?这便是你的下场!吼——!”说完,猿妖王猛地张开了自己的巨嘴,用锋利无比的牙齿,在上下颚的合力之下,死死地咬住了这位旗长的头颅,接着便是一记猛甩。
瞬间这位修罗的强大战士身首异处,他的血液顷刻之间如同火山的岩浆一般向着四周喷涌而出。这名之前奋勇咆哮着的掌着军旗的旗长,再无声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最后化为血水,渗入了地下。
由于旗长的倒下,许多的修罗战士瞬间便产生了一丝迷茫与畏惧,而就在这极为短暂的犹豫之下,现场的情势便彻底倒向了异族的军队。不久,就因为停滞了半秒露出了破绽的上千修罗战士,被士气有如烈焰般燃烧了起来的异族众妖们顺势地砍去了头颅、切开了身体、刺穿了胸膛。
看来,接下来已经容不得冥河老祖再三地犹豫与思考了,只听:“撤——!”
在听到了自己最高统帅的最终指令之后,每隔着一段距离便部署着的修罗传令兵,纷纷接连地向着最前线急速呼喊着这道迟来了许多的命令。
最终,在有如山道一般曲折的回撤与伤亡之后,所有还能够有幸撤离的修罗们终于全都从他们那唯一的出口,此时也是唯一的归途的阴山裂缝处,回到了他们那狭小的血海之地。
由于此前乘胜追击进入血海的妖族先驱们都在进入了之后便立马失去了音讯,在一位有幸得以逃生的、狼狈不堪的小妖斥候的可怕描述之下,诸位妖王最终还是决定了放弃追击。这场持续了500年之久、伤亡惨重的“阴山之战”,终于在妖族的奋力抵抗与成功策略之下,以一直守护并紧紧围绕着阴山而居的各族异妖们的大胜而壮烈地落下了帷幕。
异族的兵士们纷纷为自己所艰难赢得的胜利兴奋地欢呼着,此后,便是一场极为隆重的庆功宴。
沉醉在月夜下,士兵们在篝火旁举杯畅饮,热泪盈眶,载歌载舞。而此时正暂时享受着胜利喜悦的异族子民们似乎忘记了,其实他们这一场所谓的大胜,身后埋葬的是玄龟妖王的壮烈牺牲以及整整二十六万的妖族同胞的鲜血身躯。
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此时已经在他们豪迈的醉意下渐渐忘却的、没有及时处理火化掉的尸首以及肢体,将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讽刺般地被再度拼装起来,并对着这里遗忘了自己的、幸存下来的、此时正洋洋得意地陶醉在胜利喜悦当中的异族兄弟们,发起那不知是否还存留着自己意志的、无情的倒戈与杀戮……
这些此时已经酩酊大醉、型态各异的妖兽们,也没有仔细思考过,其实他们所打败的修罗异族,与他们自己异族那巨额的死伤数目比起来,仅仅只损失了八千名士兵与一位旗长而已!
就这样,阴山,以及异族生存着的这片神圣的家园,迎来了极为短暂的一小段安宁与和平。而在异族们不敢踏足的的、一地之隔的修罗族的发源之地,一场更为可怕的改革与壮大发展,正在这短暂的喘息时光之中,争分夺秒地加速酝酿着。
温暖的阳光照耀不到他们,安详的月色也映射不到他们的身影,来自洪荒大地的恩赐与滋润也丝毫没有给予他们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慈悲,在这个被所有生灵所遗忘了的、积满了无数冤魂与哀嚎的血池里,对于大地之上一切生命的怨气与嫉恨已经聚集成为了一团无尽的杀意。唯一被天赐准圣资质的修罗族长冥河老祖,他的仇恨和欲望茁壮地膨胀壮大,任谁也再也无法阻止……
“修罗杀戮生涂炭,血海屠灵莫问由。黯然回首心悲痛,却问愁者若奈何?”——九重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