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映在她干净的另半张侧脸，竟是极美的。

北篁伊看着如此专注的冷凝霜，若是她容颜未毁，也许自己不会这般厌弃于她。

同时，他竟也有丝丝动容，不由得心中好奇，冷凝霜口中的故人是谁？

河面上的信男信女祈福，河里的花灯随水波飘浮闪烁，一艘渔船从中悠悠划过，船上有笛声传出来，笛声婉转悠扬，若即若离，虚无缥缈，半分都捉不住踪影，让人有一种莫名求爱之感，好似是为了讨心爱的女人欢心。

冷凝霜听得入了神，她自将军府长大，堂堂将军府中，怎会缺精通乐师之人？

可是即便是那些上等的乐师也不能奏出这般美妙的乐音。在岸边的女子皆红了脸，更有好多大胆的女子已经熙熙攘攘地探头，想要看看奏曲者的样貌。

二八芳龄的女子最是多情，听了此曲更是春心萌动。

“请问是哪家公子？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一阵哗然，很多女子都缓过神来，争相恐后地往船的方向涌去，中间还有一些凑热闹的男子，也想看看这是哪家公子。

冷凝霜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正欲转身离开，可是一齐涌上来的人群反而将她推了过去，眼瞧着便要跌落河中。

站在不远处的青枝看着冷凝霜向前倒的身子，瞳孔骤缩惊呼：“小姐！”

冷凝霜紧闭着双眼，正欲催动内力，电光火石之间，有欣长身影飞身而下，衣阙飘动之际。

她只觉腰上一紧，落入了一个宽广的怀中，那人脚尖踏在河边，借力运起轻功，朝岸边飞去。

一股清冷香气扑鼻而来，冷凝霜眉心一跳，是他！

落地之际，青枝忙冲了上来，神色紧张的看着冷凝霜，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冷凝霜摇了摇头，安抚道：“无事。”

北篁伊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眸中划过一丝凌厉，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走上前，神色担忧的望着：“凝霜，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吗？刚才本王……本少爷要伸手拉你，没想到六弟先行一步救下了你，这倒是多谢六弟了。”

呵，她自己不会道谢吗？冷凝霜心下微讽，这样的一句话，便将她划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了？

冷凝霜倒也无意同北篁伊争辩些什么，她只是神色淡淡的，夜色中双眸如星，北篁夜也是如出一辙的置若罔闻。

北篁伊狭长的眸子微眯，看向北篁夜的眼神变得探究，试探中带了些讽刺：“六弟素日不喜喧哗，今日能在此相见倒是让为兄颇为惊异了。”

北篁伊的言外之意，说此行是北篁夜有意为之，是别有用心了。

北篁夜轻笑一声，似清风朗月，神色悠然。松开冷凝霜腰间上的手，同时将那只手负于身后，大方道：“我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没想遇到冷小姐落水，不过是巧合罢了。”

北篁伊一噎，眸色冷上几分，讥笑道：“这等距离六弟也能飞身而来，可见六弟内力深厚救人心切。”

这一句北篁夜倒是应了下来，答道：“若是旁人落水也就罢了，只是冷小姐实在不同。”

北篁伊双眼一眯，已然是动了怒，他正欲张口。便见冷凝霜躬下身子行了一礼，言语充满疲惫：“两位少爷，小女今日也有些累了，便先行告退了，这美景，便留给二位少爷赏吧。”

二人你来我往的交锋，冷凝霜实在没兴趣听下去。

北篁夜与北篁伊同时看向冷凝霜，面对两人的视线，冷凝霜倒是毫不畏惧北篁伊狐疑的视线，却莫名地有些不敢看北篁夜。

只得低下了头，隐去眼底的细小波澜，转身离开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本以为能看上一出大戏，不想这铜锣刚刚敲响，主角便就走了。又看了一会儿，见后续也没什么动作，便都散了。

纵有女子两眼放光的看着北篁伊和北篁夜二人，只是瞧着两人气宇轩昂，衣着不凡，实在是不敢上前。

北篁伊看着远去的身影，并没有叫住冷凝霜，只是沉下一张脸道：“六弟，我不管你方才话中究竟何意，只是不该动的心思最好还是不动，今日这样的事情最好是巧合，本王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北篁夜面色不改，脸上笑容依旧温和，只是眼中寒芒凛冽，竟丝毫不比北篁伊差半分，低声道：“救人可没什么巧合，只看臣弟愿不愿意罢了，臣弟逛的乏了，皇兄若是有兴致还请自便，臣弟这便告辞了！”

北篁夜持着笛子作了个揖，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在北篁夜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北篁伊脸上挂着的最后一丝笑容，消散的无影无踪。

冷凝霜带着青枝沿街走着，几十步开外便发现了不对劲，她脚下突然一顿，在青枝满面不解望过来时，冷眼看向后方。

“阁下跟了那么久，还不出来吗？”

在喧闹的人群中，冷凝霜这一声呵斥仍旧没有被淹没，反而显得越发清冷。

半响，身后仍旧是人来人往，灯火阑珊，只是却没有任何人出现。

冷凝霜冷笑，不出来吗？那却容不得你！只见她一跃而起，腾空而上，猛然朝着巷口掠去。

躲在暗处的人，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连忙朝身后闪躲而去，笑着出言道：“阿凝，你便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清新的木香钻进鼻尖，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冷凝霜只是一瞬间，便把身上的肃杀之气收敛起来，手中招式却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奔去，“这般跟踪女子的讳事，不知六殿下何时学去了？”

北篁夜也不闪躲，光明正大的露出了面目，看着冷凝霜没有收回的招式，主动迎来上前，接下她这一掌。

“阿凝，这便不讲理了些，这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本王只是恰巧路过，并非是在跟踪阿凝的！”

北篁夜截住了想要扼住他脖颈的那只纤纤玉手，冷凝霜愣了愣，羞涩的反问：“六殿下这话说的好生轻巧，我是信的好？还是不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