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眼镜儿董伟同问,不明所以了。
刘波则是微微蹙眉,直道着:“也甭担心,说的是让去协助调查,伟哥刚才也说,我要是有事儿,现在早戴上手铐了,人家还会打电话呀?而且这人是不是周雄仁还不知道呢。”
这话也有理,银行金库被抢,出这么大的事儿,又不是小偷小摸,就即便真是小偷小摸,警方寻找证人了解情况也是必不可少的,也是理所应当的,仨人都是听说过周雄仁,并没真正见过,这真人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也说不准。
“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儿好。”董伟撇着嘴,不放心地嘱咐着。
“波哥,咱这运气也太寸了,我咋感觉这事儿越来越麻烦呢。”眼镜儿一拍大腿,有点沮丧加无奈了。
确实是麻烦,刘波心里也清楚,这可不再是在学校打架被开除了,相比现在的处境,被开除的事儿都特么不叫事儿。
刘波不是个没心没肺的,林菲儿的钱他要还,可这丫头啥来路还没搞清楚,还有和尚,会不会卷土重来?自己可是见过他长相的,这狗日的不要命的凶徒砍起人来眼儿都发绿,那天他大腿受伤刘波都不是他对手,万一以后找上门,乖乖,光是想想就慎得慌。
“运气寸别担心,眼镜儿,足疗店走一遭,一切烦恼都报销!”董伟哈哈笑着,逗着眼镜儿道。
“啥呀,有没有文化,报销啥?报销我生活费啊?没文化白显摆,那得叫:一切烦恼都丢掉!”眼镜儿得意纠正道。
“好好好,你有文化,我是大老粗。”董伟摆摆手,不再争辩。
“哈,伟哥粗,伟哥不仅粗,还硬哩!铁锨杠子一样硬,梆梆硬!哈哈......”眼镜儿一瞅董伟没话了,又开始反击调戏了。
“我日恁小舅子,你给我过来!我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硬,干爆你菊花!”董伟假装生气一起身,吓得眼镜儿兹溜从床上蹦起,赶紧躲闪着,龇牙咧嘴笑着窜逃了。
董伟没再理眼镜儿,而是向前两步来到病床边,对正在瞧着俩人闹剧发乐的刘波问:“等这个事儿要是过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波笑着缓过神,捋了下头发,脑袋朝后一仰抵在墙面上,目视着天花板微叹了口气,道:“笑着走下去吧,反正来到这个世上,谁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具体干啥,我还真没想好。”
董伟点点头,回之一笑,然后又接着撵打眼镜儿去了,刘波笑着浑身放松地倚靠在床头,继续看着嘻哈打闹的二人,他嘴角微扬,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他试图看见窗外的厦宇高楼,窗外的匆忙行人,窗外的鸟语花香,蓝天白云。
有些人,忙于生活;
有些人,甘于平凡;
有些人,还在寻找方向;
有些人,还没准备好,就长大了;
刘波在想,如果能有机会能和从前的自己对话,自己应该对那个更年轻的刘波说些什么呢?
他似乎还没有做好进入社会的准备,似乎自己的内心仍旧还眷留在宁州大学那片纯洁的象牙塔圣地上,似乎像大梦初醒,他现在脑子里迷迷糊糊没有任何思绪,所剩的,只有力不从心,只有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在这个什么都在涨价,就是人越来越贱的时代,一个苦逼口口声声说要混个出人头地,混出个风声水起,可也仅仅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让别人听了,都会笑话你。
想着想着,刘波不由也乐了,他起来,好像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颗不想念书的心,不然也不做艺术生了。
此时,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进来一位身穿白色大褂面带口罩的医生,身后还跟着个小护士。眼镜儿董伟一瞧来人,赶忙闪了闪。
刘波听到推门声,也扭头望去。
“呀!怎么这么多人?病人需要休息,去去去,你们赶紧出去。”男医生一见病房里多出了俩人在打闹,顿时有点不耐烦地开口撵人了。
眼镜儿缩了缩脖子,和董伟使了个眼色,随后俩人拎起了给刘波姥爷的礼品悻悻离开,行至门口俩人笑呵呵地又和刘波妈打招呼,客套一番后,俩人在门口齐齐冲刘波瞟了个眼神才离开。
病房里,刘波娘俩,医生护士。男医生照例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下情况,又给刘波检查了下身体,旁边的小护士直顾着拿着单子在飞快地写记。
医生给出的结果是,刀子虽然刺中刘波的小腹,但好在不深,没有伤及内脏,左肩的挂钩刺入了皮肉,也未伤及肩骨,当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现在输血补回来了,回家需要好好休养一个月,然后就差不多就没什么大碍了。
刘波按着医生的嘱咐配合着,刘波妈站在一旁揪心地看着,听着,直到大夫说没大碍了,这母亲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儿子,终于松了口气。
遵照医嘱,刘波又住了两天院,这期间他一直想好好感谢林菲儿,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联系林菲儿,正好也不知道那彪悍丫头的手机号,最后索性就暂时没再理这茬,等医院通知可以回家休养了,俩哥们这才齐齐来接刘波。
办完出院手续,回了家,刘波在眼镜儿和董伟的“监护”下,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存款买了部1000块的华为手机,虽然1000块的智能手机不算上乘,但这一千扔出去,着实让刘波心疼了好半天。
也不是说扣,就是有点不敢花钱了。常言道,岁月磨平了你的棱角,而刘波感慨:岁月不但磨平了我的棱角,没想到,还是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之前那部用了三年的vivo已经淋得开不了机了,光修就得花三百多,不值修钱。现在人离开手机不方便,也就买了。但刘波买手机,却是还有另一个用处——查资料。
自回家后,刘波就闭门不出,刀疤七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了,可刑警队那边儿不知道特么怎么又找到的自己号码,光是电话就打了两回,打得刘波心烦意乱。
刘波推脱说自己还在医院,解释了下情况,说当时银行遭遇抢劫,自己和歹徒搏斗受了重伤,可电话那头根本不理会这茬,依旧不依不饶地让刘波赶紧出院去公安局,至于苦苦期待的见义勇为奖金,人家提都没提。
姑且不谈是不是刀疤七的表哥要报复,就一个私自扩建那就是违法的,加上自己也确实拿了金库的钱,虽然这事儿好像没啥证据,但刘波毕竟做了,心虚还是有的。
姥爷做了大手术,暂时还出不了院,老妈要在那照顾,刘波光顾着查资料也没来得及去医院看看,想的是手术已经做完,现在只是调理,过两天在去看姥爷。
随后的日子就是,一天三顿地煮面条,下泡面,条件好了给自己磕个鸡蛋,就着根淹咸菜,不好了直接就不吃了,就这么成天憋在家里,憋在房间里,来回折腾着手机,一沓a4纸,也被他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张又一张。
干啥呀?查资料!查法律资料。
刘波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谁,也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有功还是有罪,他想放宽心,却又放不下心,整日提心吊胆的。
早年读过本书叫《秘密》,说宇宙间所有事物都有会震动,震动都有频率,相同物质震动频率相同,频率相同会向宇宙发送电波,然后相同的物质就会被吸引而来。
为证明论点,刘波记得这本书还举了个生动的例子: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比如脑子里天天想着美女就会和美女相见,脑子里天天想着开上了豪车,最终就会开上豪车。
刘波本来不齿,觉得这丫的傻缺论点不就是意淫么,意淫yy天天想好事儿做白日梦能成真还奇了怪了,我天天想着我要做总统,来,宇宙老爷你让我做一个试试!就这丫的奇葩论点,谁相信谁傻逼!
现在他相信了,成了傻逼了。
天天憋在屋里想着,神神叨叨地嘀咕着:去警局没事儿没事儿,就是问问情况,不会有啥幺蛾子,阿弥陀佛,保佑保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哦,主啊,阿门阿门......
反正是,能祈祷的,刘波真的都祈祷了个遍。
查资料忙得头也不洗了,衣服也不换了,长发垂肩乱糟糟的,跟刚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嘴里念念有词,魔魔怔怔跟个二缺似的的,光着脊梁穿着裤衩夹着人字拖,在屋里踢踏踢踏转来转去,一个激灵又趴饭桌上翻手机。
幸好是在家里,这要跑大街上去,还真说不准有人把这模样儿的给送精神病院去。
他坐在厨房的凳子上;躺在客厅的联邦椅上;趴在打地铺的凉席上;拿着签字笔,时不时地敲敲脑袋,又时不时地捅捅下巴,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偶有垂下来的头发摩梭得脸颊直痒痒,他烦躁地用手一拽,想要扎起来时,又找不到头绳儿。
床下面,茶几上,洗手间,饭桌旁,打着闪光灯照,趴在地上拿着扫把捞,这头绳儿就是找不到,气呼呼地冲进厨房,操作台上抄起个塑料袋一撕!撕了个长条子,拿起来往后边一系,折腾了老半天终于扎起来了,欣喜地捋了下头发,吗哩个逼的,头绳儿在手腕儿上呢。
不开心了,烦闷了,打开烟盒一瞧,还一根,又不舍得了,不想出去买,先放一边待会儿抽。等到想抽的时候,烟瘾上来了,嗓子直痒痒,老想顶一口,可就拿着火机看不见烟,给刘波难受的呀。
没办法,找不着了,套上短袖出门儿买烟去,拿着钥匙锁上门,抄着裤兜看着行人,特么看谁都活得挺滋润的。行至超市和家门路程正中央,迎面过来一漂亮妹子,刘波有些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现在形象太屌丝,低头瞅瞅一身的行头,一根烟从耳朵疯上滑落,吧唧!掉地上了。
我......次奥!
又气又郁闷,正挠头呢,还没等刘波捡起来,裤兜里电话又响了。
烦躁地掏出手机打眼儿一瞧,乖乖,刘波那是个心慌啊。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