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探过头去看，看到了冯若卿低着头进来。“你怎么回来啦？”冯若卿没想到顾淼会在家，于是慌忙应了一句“你回来了啊”后侧着身快步往房间走去。顾淼跟了进去，“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没事，我回来拿点东西。”冯若卿还是低着头，试图躺在床上。顾淼拉过她的手，将她身子转过来一看，却看到了满脸泪水的冯若卿，她慌忙伸出手挡住脸颊，“我……我累了，你先出去。”

“让我看看。”

冯若卿还是不愿意松开手，眼泪却一颗一颗快速往下掉。顾淼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拿开，看到了一双红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不是……。”冯若卿转过身，身体却急速抽搐起来，顾淼抱住她，抓住她的手，可是她的身体却抖动得更加厉害了。渐渐的，那一阵阵低声的啜泣变成了越来越大的哭声，顾淼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我没想发脾气的，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可是……可是我在他家里发现了女人的衣服。淼淼，你说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顾淼将冯若卿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忍着心里的刺痛听她说话。她想安慰她，可是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

冯若卿和高山在一起五年，这五年里，两个人从没有吵架红过脸，高山对冯若卿的好人尽皆知，无法用三言两语来表达。当初他追了冯若卿两年，每天早上送早餐，晚自习接送下班。虽然冯若卿明确表示不接受他，也从未拿过他的东西，但他依然坚持，七百多天，别人的恋情开花又结果，天气暑去寒来，唯有高山还是那个爱着冯若卿的高山。

在大学三年级时，顾淼终于被高山打动了，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从此，两人像离不开的双胞胎一样出现在校园各个角落里。毕业后，高山依仗家里的资金自己开了个广告公司，冯若卿在一家投资证券公司做分析员，两人腻腻歪歪又走过了三年。

顾淼曾经因为受不了他们的甜蜜而叫冯若卿搬出去。她给出的理由是，她一个孤寡老人，接受不了每天看着别人相亲相爱，她嫉妒，难受。这时冯若卿会哈哈大笑，抱着她，说放心不下她一个人生活，等她找到男朋友了再搬出去。

……

听着冯若卿的哭声，顾淼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秦向焱头也不回离开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一个人蹲坐在床边，不知所措，觉得全世界都变了，她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快乐了。是冯若卿啊，是她每天陪着她，搬过来和她在一起，每天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感情，真的必须要蒙上悲伤的色彩才美丽吗？

顾淼将冯若卿扶着靠在床上，出来拿了湿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冯若卿的脸是好看的，双眼皮，白皮肤，鼻梁高高的，看起来很贵气。她平时爱笑，是所有人的开心果。

“别难过了，我相信高山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我去找他问问。”

顾淼停下来，看着那张被擦干净的脸，冯若卿的脸上没有眼泪了，她又变成了好看的冯若卿。

“不用问了，你知道他的脾气。”

“他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顾淼说着，让冯若卿躺下，说：“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冯若卿大概是真的累了，眼睛慢慢闭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顾淼把房门轻轻关上，换上鞋子就出门。她们住的地方离高山公司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以前开业的时候她去过，后来就再也没有去了。

在出租车上时，顾淼一直在努力整理措辞。譬如该以怎样的口吻跟高山说话，说些什么。说实话她很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冯若卿毕竟和高山好了几年。虽然他们现在吵架了，但不代表会分手。如果她现在用很恶毒的语气跟他说话的话，可能会让冯若卿难堪。

车子抵达时，顾淼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她往里走去，既想加快脚步，又觉得恍惚至极。来到高山公司门口，顾淼直接走了进去。前台姑娘试图拦住她，顾淼只说了找你们高总后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二十来个正在办公的人，看到顾淼怒气冲冲的脸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顾淼虽然从没进过高山办公室，但也知道往大办公室方向走。前台姑娘一直拦到了办公室门前，不得已敲了门，打开门，只见高山正坐在电脑前忙活。

看见她们，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摆手让属下离开，起身迎接顾淼。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顾淼不理会他堆砌的笑容，说道。高山显然心情也不好，既然顾淼开门见山，他也不必再装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沉默良久，高山才开口，“她还好吗？”

“你说呢？你和她在一起五年，从来没吵过架，你现在居然让她哭，你觉得她能好吗？”

高山把头埋了下去，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头发被抓得凌乱，应该是一夜没合眼了。

“那件事，是真的么？”

高山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是致命的，这样的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认，或是不敢承认。

“混蛋！”

顾淼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将水泼在他身上，而后大步走出办公室。走到马路上时，顾淼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她觉得无法呼吸，好像要倒下去了，于是扶着树根坐下，觉得眼睛一片刺痛，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为冯若卿心痛，好像为自己心痛，也可能是为爱情心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段感情能从美好逐渐地走向不堪，走向灭亡。那些曾经的温暖和甜言蜜语仿佛已经随着历史成为过去，你只能听说，却再也看不到它的痕迹。这么多勇敢走进爱里的人，他们有什么错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爱呢就匆忙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