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乍起。
红裙女子袅袅上前,纤细的手指捻起盘中一粒葡萄,轻轻呵了声,娇笑着送入座中青衣男子的口中。
“有些日子不见陆公子来,还以为把夕儿忘了呢!”
楚锦夕娇嗔一声,陆离反手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漆黑的眸里点起星星情欲,涌入无边浓稠的夜里。
大手抚过胸前的柔软,楚锦夕如兰般呵气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闷哼之下,电光火石,一晌贪欢。
——
狭小的车厢里,借着细碎的月光,陆离一袭红袍微微侧着头,面容清俊,红衣轻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洁白的胸膛。
青山隐隐水迢迢。
没来由的,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副好风景来,莺啼绿影,春色旖旎。
见她望向他,陆离把剑收回鞘中,盘起腿,稳稳坐在车中,丝毫不受马车颠簸的影响。
她的瞳孔狠狠缩了一下,引起了陆离的注意。他挑眉,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拉到眼前,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倒是好模样。”
这下,她才看清他的正脸。
他生得极好,背对着月光,她直直望入他那一双眼,幽深而靡丽。
若三月桃花在他眼中缓缓化开,晕出一片绯红的媚色。可那眼神又是那么高不可攀,如山巅上簇然绽放的雪莲,清清冷冷,摄人心魂。
“公主这般看着陆某,倒看得陆某柔肠百转,坐立不安。”
分不清是调笑还是讥讽,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她立马如临大敌,僵坐于此,不敢动弹。
马车突然猛一颠簸,神思恍惚的她一个不备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往陆离身上栽去。
美人在怀,香温玉软,他他他……
他竟然一脸冷漠地闪开了?
下一秒,她的头便狠狠撞上车侧梁。
“好你个王八……!”
陆离冷冷甩了甩袖子,抱着臂,半眯着眼瞅她,面色竟有丝讥讽,打断了她的话,“长陵陆氏,单名一个劉字。”
陆离,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隐士?
眼前一黑,她差点儿又撞上车脊梁。
一路无言。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在一僻清净之处停下,她立马竖起了耳朵,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声音。
一路上,除了宫府官兵追杀的嘈杂声,她几乎没有听见其他人声,陆离应该带她刻意避开了人群密集区。
只是,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呢?
见此番情景,他暂且还无杀心,一路上,也未曾有劫色之意。
劫财?
那绑架她这个没钱没权的清唐公主做什么?
若真为劫财,以他的身手何不去绑些宫里头达官贵人,非要在她身上下功夫。
思绪纷飞之际,陆离已卷起车帘,月光一下倾入车内,映得他一派丰神俊朗。
他没有回头看她,轻快地跳下马车。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坐在马上驾车的车夫立马把帘子放下,立在车外,生生截住她。
“喂!”知道他不会伤她后,她的胆子大了许多,冲着陆离的背影喊道。
“公主还是安生待着,不要发出声音为好。”马夫边说边按了按腰间长剑。
她立马泄了气,干笑两声,乖乖缩回车内。
还未来得及伤春悲秋,嘈杂的人声乍然响起,紧接着是兵刃交戈的乒乓作响,陆离已掀开车帘子,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往车上一扔,再次挤进来。
“……”
他怎么有这种爱好,喜欢四处绑人玩儿吗?
回过神,他早已长喝一声,马车迅时如飞剑,甩开身后追赶的众人。
车内浓厚的血腥之气让她不禁掩鼻,身旁刚被绑来的男子虚弱地靠在车内,汩汩的血液正从他身上流出,看得她心下一紧,胆战心惊。
不忍再看伤者,她收回眼神,尽可能往另一侧挤了挤,那男人竟软软地靠上来。
她低叫一声,刚想推开他,发现他早已没了意识,不知是死是活。
——
她被软禁了。
准确地说,她和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子被陆离囚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那名男子名叫宋尘风,对于他的身世来历,她也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对方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似乎在忌讳着她,把她同陆离一并视为洪水猛兽。
陆离似乎看那男子极其不顺眼,整个人每天对他冷言冷语,经常甩出危及那男子人生安全的话语。
这时,她就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过听多了,日子一久,见陆离似乎没有再加害他们的意思,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宋尘风根本不愿多和楚锦夕多说一个字,她也落得清闲,经常一个人在这不大不小的庭院里走走转转,这一来二去,便将这里的地形熟悉了个七七八八。
四下无人。
楚锦夕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陆离对她的提防早已减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没有陆离那般好的轻功,不过没关系,她会爬树。
就这样想着,手上稍稍用力,重心稍稍偏移,一脚垫底,一脚蓄力一蹬,她如灵活的母猴子一般攀上靠近府院外墙的树。
一阵暗喜,终于要逃离陆离这个恶魔的手掌心。
“你倒是手脚灵活的紧。”
她刚喜滋滋攀至大树的三分之二处,准备爬上外墙,一阵讥讽陡然在背后响起,本就心虚的她脚下一打滑,眼看着就要向下狠狠摔去。
楚锦夕闭了眼,再睁眼时她已被纳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陆离垂下眼睑,冷冷地望向她,眸子中好像有熠熠星子,却冰冷如斯。
差点被这如墨眸光,夺去魂魄七分。
陆离撒了手,后退两步,抱着双臂看着灰头土脸的她,扯了扯嘴角。
“公主还是安生些为好。”
“我……”楚锦夕拍了拍身上的灰,避开他的眼神,“本公主是瞧见这树上果子,一时馋了,便想着去够。”
陆离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微微偏了头,宽大的红色外袍拂在地上,恍若即刻扬起千万红尘。
“燕痕。”他轻轻开口,那夜截住她去路的马车夫立马恭恭敬敬地立于面前。
“公子,何事?”
陆离头也不回:“即日起,好生招待公主,照顾公主安危,以及,”他话语一顿,好似勾了勾唇,“以及,帮公主,上树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