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喻老师问学生：“同学们，你们长大了想做什么呀？”学生们争先恐后的举手。

“我想当宇航员，遨游太空。”这是班长。

“我想当科学家，研究最先进的机器人”这是学 习 委员。

“我要当解放军，保卫我们的国家。”这是体育课代表的回答。

“我要当一名作家，用文明改变世界。”这是，呃…不记得了…

这时喻老师看到只有坐在最后一排边上的辛一凡没有举手，一脸通红，喻老师立马叫他：“辛一凡同学，你想做什么呢？”

辛一凡别别扭扭的站起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师，我想…我想上厕所。”

“哈哈哈…”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忽然，光影闪耀，辛一凡看到了高中时踢球的地方，那个满是碎石子，长满杂草的球场。

“快！快！”

“胖子，传球呀~你特么孵蛋呀~艹！”

“狗子，给一凡，给一凡~~”

“进啦！进啦！！”

“一凡，一凡你最棒！一凡，一凡你最强！耶~~~”

场下响起一阵，听起来酸得掉牙的口号，接着一群人欢呼了起来！

辛一凡进球了！球场旁边的啦啦队的呼喊声特别热烈。

辛一凡跑下场，他在找场边的一个女孩的身影，穿着红毛衣，牛仔裤。

女孩跑上来给他擦了擦汗，辛一凡努力想看清楚她的脸，那张脸却是模糊的一片。

耳边的欢呼声逐渐远去……

空气变得紧张，辛一凡看到自己坐在一辆特制的车辆里，周围是全副武装的特警，身边坐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他们两人中间放了一个银白色的密码箱子。

然后,辛一凡突然感到车子一阵剧烈的翻滚，他想拼命的去拉住身边那个姑娘，可怎么都抬不起来手来。

辛一凡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霍~嚓~~~”黑暗的天空划出一道闪电，好像要劈开整片如黑幕般的天空。

“轰~~~隆~~~”，闪电过后是滚滚雷鸣声，这片雷声就像在耳边响起，让辛一凡两耳生疼，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时，一束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天空的中央像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辛一凡抬头望去，只见缺口处翻滚着血红色的云！

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手，从天空的缺口处伸了出来，抓向了辛一凡。

这，这只手不是血红色的，而是手掌和手臂上的皮肤全部被剥去了，裸露出皮肤下的肌肉和血管，鲜血淋淋的，远远看去，它就是红色的！

辛一凡的瞳孔突然放大，恐惧弥漫全身，他想大声叫出来，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逃跑，却全身僵硬。

血手离他越来越近了，头顶上全是血手的影子……

“一凡，一凡！你醒醒，你醒醒！”耳边响起了一声焦急的呼唤。

辛一凡惊恐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陈霞那张憔悴的脸。

“一凡，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有妈妈在，妈妈一直都陪着你的，一凡别怕，来，擦擦汗。”母亲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辛一凡今年28岁，是一名考古学博士，一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一个月前才苏醒，醒来后的辛一凡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和语言能力。

医生告诉辛一凡的母亲陈霞，这可能是大脑的语言中枢受损引起的，现在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方法。

辛建国和陈霞在边城工作，辛一凡是他们的独子，为了照顾儿子，陈霞提前办理退休来到了京城。

除了每晚会从噩梦中惊醒，在白天，辛一凡几乎都是呆呆的坐在轮椅上，最多只能啊啊啊的叫几声，陈霞知道，这一定是儿子饿了，或者是想上厕所了。

陈霞看着儿子，心中的愁绪挥之不去，以前那个聪明搞怪的儿子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除了悉心的照顾他，只有祈求老天让他早日恢复。

说起一年前的车祸，陈霞至今无法释怀，一起出车祸的还有辛一凡的未婚妻舒静嫣，这个乖巧、聪明又体贴的准儿媳却在那次车祸中去世了，每次想到舒静嫣，陈霞更是忍不住泪水直流。

舒静嫣是辛一凡的小学、中学、大学同学，是陈霞看着长大的，与辛一凡青梅竹马。

读硕士和博士时，辛一凡选择他感兴趣的考古学专业，舒静嫣选择了语言学，还是在同一个学校，燕京大学。

他们一同毕业一同参加工作，辛一凡进了京城考古研究院，舒静嫣留在大学任教。

本来他们打算当年年底就结婚，谁知飞来横祸，二人竟然天人永隔，活下来的辛一凡又变如今这般模样，两家的家长除了伤心，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

更让辛一凡的母亲陈霞愤怒的是，一年多过去了，肇事的司机至今没有抓到。

负责处理辛一凡案子的警察叫杜刚，是京城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和他一起办理这起案子的，还有一名叫乔旻珊的年轻女警，两年前，乔旻珊刚从燕京公安大学刑侦系毕业。

这起车祸的种种离奇和疑云，一直萦绕在两人的心头，经过多方追查却毫无线索，让从警多年的杜刚都有些沮丧。

他们觉得不仅对不起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对不起逝者，这其中有五名是他俩的同事。

特别是辛一凡的母亲，每次过来询问办案进展的时候，他们总会觉得心有愧疚。

今天，陈霞又过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坐在杜刚的办公室里，乔旻珊给她到了杯热水，陈霞也不着急，只是轻声细语的说到：“杜队长，真是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们了，我就是想问问辛一凡那起交通事故的案子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们警方什么时候能破案呢？”

“陈阿姨，您是知道的，我们局里是非常重视这件案子的，我们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去收集证据，不过现在案件确实没有进展，我们都知道您家里的情况，也十分理解您，如果案子有了进展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您真的不用每次这么麻烦的跑过来，您有事给我和乔旻珊直接打电话就行了。”杜刚态度十分和善的说到。

来了无数次了，每次听到的说辞都差不多，之前陈霞也想过大哭大闹，后来也想通了，这，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陈霞还是每个月都来问问案子的进展，不为别的，她只想让那个薄命的姑娘瞑目，现在自己能帮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好吧，你们不嫌我烦就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陈霞说完站了起来，直接走出了杜刚的办公室。

杜刚和乔旻珊看着陈霞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陈霞是乘着辛一凡睡着了才去的警局，晚上辛一凡睡不踏实，只有白天能够睡个囫囵觉，陈霞一般也就这个时候能出去买菜。

有时候辛一凡醒了，就会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呆，等陈霞回来后会问他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这时辛一凡才有点反应。

从警察局出来后，陈霞赶忙去了趟超市，想着已经开春了，给儿子买两身衣服，顺便也买了两条鲫鱼和小半个冬瓜，这对大病初愈的人来说，炖汤特别补。

也许刚好赶在购物高峰期，今天排队结账的人特别多。

年纪已经五十多的陈霞，不会用微信自助扫码的功能，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人工结账这边排队。

回到家后，陈霞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辛一凡的房间，却发现床上的辛一凡不见了！

又赶忙去厕所，还是空无一人！她又跑到厨房，还是没人！

顾不得拖鞋都掉了，陈霞又跑到自己的卧室，书房…

整个屋子都被陈霞找了个遍，儿子居然不见了！这让陈霞顿时慌了神！

儿子手脚不方便会去哪里呢？他连自己站起来都十分吃力，难道他会自己开门跑出去吗？这可能吗！

辛一凡会去哪里呢？陈霞又跑去阳台，还忍不住往阳台外看了一眼，从四楼看下去，都是空空荡荡的。

陈霞忍不住眼泪开始往外流了出来，自己就出去了一个小时，儿子就不见了。

陈霞蹲在地上，光着脚，无助，委屈，不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这个坚强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声从呜咽逐渐变成啼哭，这个声音让人听了，心都揪着疼。

忽然，客厅的窗帘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窗帘背后的防盗窗啪啪的响了两声，让哭泣的陈霞一愣，顿时收住了哭声，站起来，往窗帘边跑过去。

只见辛一凡躲在窗帘后面，两只手抓着防盗窗上的钢条，一脸傻笑的看着泪眼婆娑的陈霞。

“你个死孩子，醒了到处跑，你让我好找，你个背时娃儿…”从刚才的不安，无助，恐惧到发现儿子躲在窗帘后，陈霞的心情就像从地狱回到天堂，她忍不住抬起手拍了辛一凡的膀子两巴掌，最后手都是高高抬起，轻轻的落下，生怕打疼了他。

“啊啊啊啊…”挨打的辛一凡抓着防盗窗的摇了摇，嘴里叫了起来，手向窗外指了指。

陈霞顺着辛一凡的手看出去，只见窗外的大树顶上有一个鸟窝，窝里一群刚孵出的小鸟正张大嘴巴叽叽喳喳的叫，站在窗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辛一凡是被这些鸟叫吸引过来。

一直成鸟嘴里衔着虫儿，喂进了一只小鸟的嘴里，然后又反刍了一下，从胃里吐出一条带着粘液的虫子，喂进另一只小鸟的嘴里。

鸟窝所在的那颗大树，枝条上都抽出了新芽，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