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疾驰,过春陵、广庆二县,当日在广庆县中休整一夜,一夜无话,翌日晌午再次出发,有过涉淇县,又至夜深时分终入魏阳郡境内最靠西的一县,其名为富水县。
第二天一整日,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足走了五六百里的路程,可见小黄的耐力和速度究竟有多么恐怖。
富水县自然也流经长丰江,也同样是倚水建城,夜深时潮雾渐起,给周围的夜色增添了一分朦胧,古秋停马驻足,城近在咫尺,不过这富水县不似伏泽城那般繁闹此刻已经闭城宵禁。
立在城外的古秋似乎并不打算入城,骑着小黄向着一旁而去,渐渐的融于夜色之中。
寒风料峭,夹杂着不远处的湿潮,小黄的哒哒的马蹄声响彻,绕过了富水县的城池,接着向西而去。
当然不会在赶路了,纵使古秋受得了,胯下的小黄再怎么厉害也坚持不住。
离了城池倒也不远,又行了十几里路,一间四五层之高的客栈渐渐的映入眼帘,灯笼高挂,竖旗直立,从外面看客栈里的人并不少。
并不意外,一般县城外都会有这么间客栈,以供来往赶路之人歇脚休息,只不过一般这种客栈都会简陋一些,但这富水县外的这间倒是宽敞奢华不少,当然也热闹的多。
古秋下马,缓步朝着客栈走去。
离近了,“临江客栈”四个竖排大字才算是看的清楚,古秋望着这名字若有所思。
刚入客栈外的围栏,一小厮便应了上来,脸带笑容极热切道:“这位爷,看是从外地来的,可否要住店?”
古秋点了点头道:“你们家这间客栈倒是阔气…”
这小厮脸色露出抹得意:“那是,我们临江客栈乃是周围一带最大的客栈,就是城里的那家富水客栈都没有我们的大…”
古秋笑了笑了,说着将小黄的缰绳递了过去:“我这马别看小但是能吃,好生喂养着,银子不是问题…”
那小厮一听脸色浮起抹更热切的笑意:“爷,您就放心吧,我们这喂马的草料都是掺了麸槺的,绝对质地上佳…”
古秋点了点头,随后向前,进了客栈。
客栈之中灯火通明,与外面浓稠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都觉得有些刺眼。
就是深夜时分,客栈大厅中还有些热闹,几桌人还在各自喝着酒,有独行客默不作声自酌自饮的,当然也有三五成群醉意盛浓,正大肆高谈阔论的。
从打扮上看,有些人身旁负刀携剑一看便是江湖人,还有些人像是过路的商队停此歇息的,当然还有住在附近的乡民,同三五好友前来小聚的,龙蛇混杂之中还算是正常。
这就是客栈的魅力,一间小小的场所中可以容纳五湖四海的人,他们或兴奋,或悲伤,或失魂落魄,或欣喜若狂,种种人间百态皆在此处倒映着。
孤独的人在此倾听别人的故事,品味自己的悲凉,热闹的人在此分享自己的故事,接纳别人的憔悴,无论是孤独还是热闹,所有人都在独行的演绎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相交并不相融。
或许圆满,但是未必精彩…
见到古秋进来,店里的小二也快步迎了过来。
“这位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热切的问道。
“既打尖又住店,来间房,在来碗肉面两个小炒一壶温酒…”古秋淡淡道。
“客官,小店已无上等官房…”这小二欲言又止的询问道。
古秋摆了摆手:“无妨,陋房也可。”
“好嘞,客官,您请坐…”这小二随即高声而道。
古秋寻了个角落,将挎在背上的包裹取下。
说着小二拿来一壶酒一个酒盅并言道:“面和菜稍后就来…”
古秋自顾自的将酒盅斟满,还冒着些蒸气,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这酒倒是热辣,融入肚中只觉得有团火在灼烧,流至躯干百骸,将一整日的寒气彻底驱散,暖意盈盈。
一旁的声音渐渐映入耳中。
“这次运货应该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吧…”一桌上有位商会长工打扮的人喝了口酒开口道。
“你想的倒美!”
“这一次完了,还有一次,忙完怎么着也得腊月了,不过东家说了,下回完事了给我们每个人多发俩月的月钱…”一人开口道。
一旁几人听后脸色一喜:“俩月月钱?东家大方啊,这一年倒也没白出力。”
“那是,好好干吧,咱这东家对待咱们这些下人那可是没说的。”
几人皆是兴奋的点头。
另一处,“咋样?你们家火炕热不热?”
“还行吧,咋了?”
“我们家那儿的炕跟冰碴子似的,不行这几天我就扒了,让工头在给我搭一个…”
“搭可得赶快了,这就马上大雪了,马上就冻得要命喽…”
“对了,私塾年考,先生咋说你儿子的?”
“一说这个我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笔墨纸砚没少买,结果一年到头还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压根就不是念书的这块料,枉老子拼了命的供他念书…”
“你儿子呢,先生咋说?”
“还能咋说?不也是那样呗…”
“咱那时候没辙,现在孩子们还小,再供他们两年,是在不行就老老实实的认命种庄稼吧。”
古秋没有回头,但是每一句都听得真切,平淡简单,又富有生机,皆融在心里,心有所感。
再斟了一杯酒,恰巧,自己不远处有一人,倒也是江湖人的打扮,一柄刀放到了桌子上,二人目光对视之下,脸上都浮现出抹笑意来。
一同举杯,隔空相邀,随后一饮而尽。
后也没了后续,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的酒,萍水路缘,便是如此。
随后两盘小炒还有一大碗荤面皆上来,古秋倒也不顾及吃相,也是饥肠辘辘之下,哪里还会在乎吃相?
大快朵颐着,倒也豪气,其秉性本就如此,一丁点儿都不像是位王府世子。
由于夜色已深,再加上古秋来的最晚,相邻的几桌也已经是意兴阑珊,待到古秋酒足饭饱之后,那几桌或已经离去,或已经上去客房休息。
仅剩下古秋一人,还有那位刚才举杯相邀的江湖人。
整个客栈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古秋一抹嘴,望着那人目光中浮出抹笑意来,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突然间,脑袋昏沉,如同灌了重铅一般,古秋一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肆虐,随双手疯狂的按着自己的脑袋,口中还不断的传出低吼来。
将桌子掀翻,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着,动静极大,下一刻,头一扭,便彻底昏迷。
楼上客栈中不少人觉得惊诧,纷纷推门而出,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此时,那位坐与一旁的江湖人此刻站起身子来,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来,冲着四周道:“我们官府查案,大家不必惊慌,回去睡觉便好…”
见到那块令牌不少人倒是认识,确实是官府捕快的身份象征,而且这块在其中的品阶还不低,大家连忙道:“原来是官爷办案,那怪不得…”
“无事无事,大家散了吧,回去接着睡觉。”
说着出来探查之人皆转身回房。
客栈大厅从新回复了平静,几人走了出来,包括店里的小二,门外的小厮,颠勺大厨,还有别的几人,一同站在了那刚才的江湖人打扮的身后。
“这就是古秋吗?”那店内的小二此刻开口道。
而那江湖打扮的人点了点头:“自然,谁我都可能看错,但就他看不错…”
这小二的脸色浮现出抹讥讽的笑意来:“赵留,这古秋不过一个十几岁少年,果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至于今晨一从广庆县传来古秋的消息之后就开始花了怎么大功夫前来布局吗?”
这叫赵留的人自然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屑,脸色浮出一抹难堪道:“孙二,我手下全军覆没与这古秋手中,你说呢?”就是此刻想到那夜之中的场景,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若不是用毒,我们这些人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了,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大人派了一队金牌杀手去王府之中刺杀这古秋和宋长平,而这古秋居然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这说明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那叫孙二之人一听脸色也是一变惊惧道:“你,你是说,金牌杀手都没能成功?
“不是没能成功,而是他们都死在了那王府里…”这赵留从新声明道。
顿时间,这孙二的脸色更加惊骇。
一旁的几人也同样如此,望着古秋脸色皆了。
“难不成如今天才这般泛滥吗?先有个白戈都让大人们有点难安了,这居然有蹦出来个古秋,而且还都与我们为敌,实在是邪门…”客栈外的那个小厮嘴里呢喃道,目光惊异。
“还好我用量足,酒里,菜里,面里都下了毒,否则还真有可能毒不倒这个怪胎。”那颠勺大厨此刻也露出一抹庆幸。
赵留开口问道:“用的是什么?迷魂散吗?”
那人点了点头:“是经过杜大人改良之后的闭脉迷魂散。”
几人听后算是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放心了,杜大人的手段他们自然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