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天时间了,这对于孙轶民和他的两个死党——柳荣华和刘云峰来说,眼下正是大学生活中最难熬的时刻。
入学两年以来,三人一直过着醉生梦死般的颓废生活,大部分时间都被挥霍于各种娱乐活动:诸如打球,电玩,打牌,看片,还有睡懒觉——但不包括谈情说爱。
一个学期下来,认真上过的专业课节数屈指可数。于是胸中学识捉襟见肘,面对兵临城下的期末考试手足无措。每当这时候,他们总是整日被恐惧与焦虑折磨着。
为了应对入学以来面临的第5次期末考试,此前孙轶民曾与伙伴约定:考试前半个月禁止任何娱乐,专注复习功课。
只是很快,在那款令他们如痴如醉的联机电脑游戏面前,他们的自制力防线很快崩溃。半个月的备考时间被缩减为考试前一周。
为此他还自我安慰:再玩几天!最后一周多去听课,把握好老师提示的考试重点,相信能渡过难关。
即便如此,在接下来被他们定调为备考时段的这一周里,他们也并没有很好约束自己。经常是在翻一几页教科书之后便互相怂恿:“看书累了,要不,打一盘放松一下再说?”很快一伙人便放下书本冲往电脑机房。
就这样,计划好的备考时间又在浑浑噩噩中过去,复习任务并没有如期完成。时至今日,他们的备考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一天,明早开考。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准备实施最后“攻坚计划”:在公共教室通宵达旦的复习一整夜。试图在那种良好学习氛围以及夜晚的平静心态中取得较好的复习效果。为此他们在白天提前睡了3个小时用以养精蓄锐。
孙轶民想:不管如何,至少把明天要考的两门课准备好。而后天要考的科目,则在明日考试结束后继续通宵攻坚。
明日考试科目其中一门是c语言,这对于颇有计算机天分的他来说不在话下。而对于另外一门基础理论课程《信号与系统》却并没有多少把握。
对于这门课,今次他们还将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如若此次挂科,将要面临这门专业课的重修。
重修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场万劫不复的噩梦。
首先是这是一种耻辱:在一个班级里,重修是一个概率很小的事情,因而也很不光彩。并且重修也意味着下学期必须去一个低年级的陌生班级去重听这一门课程,可以设想一个留级生在那里即将迎来怎样的目光。
其次,重修将占用以后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这意味着下个学期不能玩的那么安心了。更重要的是,如此高难度的专业课程,即便重修了也不见得能轻易过关,这就意味着又要面临多一年的精神折磨——而这,也是所有考前恐惧症的根源。
阶梯教室灯火通明,数百个座位几乎座无虚席。三人捧着书本停留在在阶梯教室入口处。此刻孙轶民的目光开始向教室内部做扇形扫描,搜索着空余的座位。这一扫视,也碰撞上了无数从书本中抬起的好奇目光,这些目光大多数在两秒钟之内又收回去了。仍然停留在他身上的,多数来自于女生。在因多数人沉浸于紧张复习中而显得异常安静的教室里,他很清楚听到了教室某个角落传来一阵低声私语:
“快看,那不是那个计算机系的男神孙轶民吗?”
“哇,好英俊……”
“听说他还没有女朋友哦”
……
说实话,入学两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与背后议论。这都是他那棱角分明的犹如流川枫一般的英俊面孔和遗传自父亲的1.85高的完美身材惹的祸。但此时他正被考前的焦虑包围着,完全无心受用这习以为常虚荣感。
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
摆开书本,不经意的抬头间迎上了前排位置转过来的一位女生的目光,她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接2秒钟后又收了回去。
“看什么呢,赶紧复习功课!”女孩身旁一位男生的严肃语气带着嗔怪。
原来是一对比翼双飞型的情侣学子,这令目前仍然单身的孙轶民很是羡慕。说起来也是令人难以置信,孙轶民出落得如此男神,竟然在大学里单身了两年多。事实上这也并非他眼光高——入校两年以来他并没有遇见心目中的女神。关于爱情,他从不将就。
只是这种临时抱佛脚的通宵攻坚复习效果非常有限,对于一个学期课程来说,它只能是杯水车薪。时间渐渐流逝,夜已深,周围的同学散去了许多,教室里空出了好多位置。
孙轶民开始羡慕他们——他们肯定是因为复习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才安心回去休息。但他却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奋战,巨大的压力令此刻即便力不从心,却不得不坚持,这种感觉真不好。
而此时柳荣华与刘云峰,竟也不知所终。
时至半夜,困意如同海水渐渐漫上思绪的沙滩。不知多久以后,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人头攒动的考场门口走廊上了。印象中昨晚的复习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好在连夜准备了一点作弊材料,只要运气不太差,不碰上那几个超级严厉的监考老师,按照以往经验,应能顺利过关。
铃声响起,孙轶民进入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须臾,监考老师进场。他抬头却惊愕,只因为此刻他发现监考老师其中之一,竟是学校那个出了名严格的糟老头方教授。坊间盛传他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而爱拿学生撒气,在考场监考认真与严格到异乎寻常,刻意与“无辜”学生过不去。因而时常有如同孙轶民这般混日子的学生惨死在他手里。
此刻他心中咯噔一声,完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提笔准备投入答卷,却惊奇地发现这考试入场的提示铃声响了10分钟还没停止。
面对发下的试卷,他被铃声吵的无从下笔。就在他准备质问监考老师的那一刻,他的思绪突然从那个遥远的时空脱离了出来。
恍惚间他已明白,那个没完没了的考场铃声的源头,原来只不过是床头的闹钟声响。
朦胧中睁开眼,他花费5秒时间思考,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何处——此时自己正躺在距离学校千里之外的昔日同档柳荣华家里一个小小斗室的单人床上,时间已经是大学毕业后第6年。
从噩梦中惊醒,他带着一身湿漉漉的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按停了闹钟。
回顾梦境仍心有余悸,但梦境中的焦虑慢慢被现实中的侥幸心情取代——“还好还好,这道坎已经在多年前跨过去了,一切已经过去了……”
这样的梦境在刚毕业那段时间曾经在无数的夜晚被不断重复,但随着大学时光远去,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几近消逝。
昨夜之所以重温“旧梦”,或许与当下所处的环境有关。毕竟与昔日好友柳荣华是久别重聚,而另一个死党刘云峰,则在两人的谈话中被频频唤起记忆。
这一切,都令他在今日一遍又一遍的怀念昔日时光,令他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