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他三岁,她玩笑的说,让他叫他姐姐。
他说,“姐姐,你没有喜欢过的花,”他也说,“也没有曾喜欢的花。”
她听见他说的时候,轻笑了一声,抱着那瓶红梅走入小楼中,直到身影渐渐隐去再也看不见,霍钦捏了捏眉心,片刻后,也笑起来。
他与她都知道,他们说的不只是花。
他与她也都知道,有一句话他从来没说出来,可她已经知道,而有一句话她也没有说出口,可他也知道。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
他对她执念至今。
他不放手。
他……放不了手。
沈朝灯抱着瓷瓶走上二楼以后,甩了脚上毛绒绒的拖鞋,然后上楼。
三楼即使时像林夕霍铮他们这些好友,也很少踏足。整个三楼一分为二,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沈朝灯的音乐室,另一间几乎被全部打通,除了一张大床和靠墙的一溜衣柜之外,她住的地方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只有几个书架将空间隔开,分出一个小阳台,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个皮卡丘的抱枕随意的扔在上面,小檀木桌上一本小说摊开放着,一切散漫闲适,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去,很快就会回来。
沈朝灯随手把手中的那瓶桃花放在床头柜上,从床上翻出手机走向小阳台。
透过落地窗,可以望见远山,还有不远处的游乐园中的摩天轮,沈朝灯叠了两三个抱枕在身后,靠着它们坐在那里,姿态散漫,可是眉头却不自觉的紧皱起来。
她翻开微信,打开跟霍铮的会话框,一行字打了又删去,删除之后又重新编辑,不知道犹豫了多久。
她想让霍铮把霍钦叫回去,可是,霍铮问她为什么时,她该怎么回呢?
她该对霍铮说什么呢?
说你弟看上了我,给我造成了麻烦?
沈朝灯烦躁的暗灭了手机。
上次,这么犹豫不定是在三年前,她准备离开四九城前,不知如何跟爸爸妈妈说起时。
其实,自出生至今二十五载岁月,沈朝灯在乎的以及在意过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许是从小被母亲白安妮和父亲沈君越娇养长大,养的太过天真了些,所以后来在受过伤害之后才会那么难过,那些创伤至今也未曾愈合。
至于爱情,她只跟以前的moon主唱、如今的歌坛大佬陆子谦有过那么一段,不过,就如陆子谦所说的那样,那段感情甚至都算不上爱情。她对于这一方面,太过迟钝。
或者说,像沈朝灯这样的性格,很难有人引起她的注意。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可是没有人像霍钦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她又那样的执念。
干净的、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执念。
最初时,她以为,那只是为了如霍铮所说的那样想要挖她去完善他的工作室对这的执念,可是,经由这么多天的相处,若非旁人点醒,她不会知道霍钦对她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执念。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是突然来了一条微信。
沈朝灯点开,眉头皱得更紧了,除了无奈,还有疑惑。
“确定过了吗?”
发过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发信人,名叫楼,亦,封。
楼亦封,四九城楼氏独子,风流浪荡,最是多情,实则最是薄情,包养美人,身旁常换新人,出手大方,一掷千金,长相英俊,是圈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
沈朝灯在还签约星宇娱乐,是乐队moon的专属音乐制作人时,不知怎的就入了来送他当时的“现女友”的楼亦封的眼中,那时,她正好跟陆子谦因为他出轨星宇一姐安静和他想要解散乐队单飞的事跟公司闹得很僵,她也因此差点就被星宇的人送到楼亦封床上去。
这算是跟星宇的导火索之一。
虽然,沈氏大部分力量不在四九城,可是,同样的,当时解约时,也亏得家里介入,才没让星宇和陆子谦继续纠缠。
而楼亦封……
在被她打过一顿后,并没有安稳下来,反而缠得更紧,直到她离开四九城,那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
他与她而言……沈朝灯都不知道算什么。
可步步紧逼带来的烦闷确实是真的。
今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生病的消息,打来电话,却不是如霍铮他们一样的慰问叮嘱,而是说,让她小心霍钦,因为……霍钦对她有情。
霍家和楼家同在四九城,楼亦封认识霍钦,并且知道霍钦来了会理,来了她的“东篱下”,刚开始她确实是不信的,不过,楼亦封也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了那一句,然后话题就转到了旁处。
若是楼亦封跟她深说,她反而不信,只会当做是他看不惯并非她朋友却能够住进他都没有房间的“东篱下”的霍钦。
可是偏偏,一言而过,没有深言,却让她生出了疑惑。
不得不说,楼亦封挺了解她的。
在与楼亦封通过电话之后,从未将霍钦对她的所有种种往那方面想过的沈朝灯总是不自觉的注意霍钦的动作与神情,然后试探……发现果然确如楼亦封所说。
若是他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追求者一样明说,她还好办,可偏偏,霍钦在那里闷着,让她总有一种无处下手之感。
而且,更重要的是,霍钦是她朋友的弟弟,不能打,不能打……
沈朝灯心中难得生出暴戾。
好烦啊。
沈朝灯看楼亦封发过来的那一行字,不由得叹息,她揉了揉眉心之后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宝贝儿,难得,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真开心。”那边,传来楼亦封的声音,尾音上扬,似乎带着笑,听着好不正经。正在跟楼亦封报告他接下来行程的秘书小姐听到自家老板对来电人的称呼,八卦之心瞬起。
“……”哪方神仙这么牛掰,竟然把自家老板给收了?
沈朝灯听到楼亦封的称呼,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忍着心中排斥,道,“你怎么知道?”
楼亦封尽管知道沈朝灯若非有事不会联系他,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直面这又是另一回事。
“知道什么?”尽管楼亦封的语中依旧带笑,可是他眉眼间的笑却是沉了下去,眸子染上黑沉。
“别装傻,你怎么知道霍钦……”沈朝灯皱眉,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楼亦封打断。
“你猜啊宝贝儿,猜到了有惊喜哦。”依旧笑得不正经,可沈朝灯看不见的那头,眼中尽是阴霾。
秘书小姐早在楼亦封眼中笑意落下去时就已经跑了,害怕打电话的人惹得自家老板发疯后他找他们麻烦。
不过,对于电话那头的人,她更好奇了。
“……”夭寿啦,她家号称美人斩的变态大老板居然好像在追求人,然后被人拒了!
沈朝灯听到电话那边楼亦封又开始不正经,实在懒得搭理,直接给挂了电话。
反正,她尽管好奇,可是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楼亦封听着话筒中传来“嘟嘟”的声响,压不住满身戾气。
“嘭!”手机砸了。
“嘭!”烟灰缸摔了。
“……”
清脆的东西摔碎的声音清晰的从门里传出来。
秘书小姐看了一眼楼亦封紧闭的办公室的门,叹了一口气,拨通了后勤部的电话。
看样子,老板办公室里的东西又得换新的了。
楼亦封按着额头,闭眼努力吧生出的戾气给压了下去。
若不是三年前,若不是沈朝灯身手太好,若不是沈家护沈朝灯那么紧,沈朝灯早就在他床上了。
呵,她问他,他怎么知道霍钦喜欢她。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不知道。
因为,霍钦和他一样,喜欢她的地方一样,就连喜欢上她的时间都一样,可能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比霍钦早一步找到她罢了。
他比霍钦早四年找到了沈朝灯。
可是,早了四年又怎么样,每次他去会理,她身边不是有林夕霍铮之流看着,就是另有别人,而至于在“东篱下”留宿,从最初至如今,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偏偏,短短几天,霍钦居然能够住进东篱下。
楼亦封想到霍钦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微信朋友圈里发的最近的动态,发的那些照片,闭了闭眼,努力压下那些想要破坏的念头。
可是……
这他妈怎么忍得住?!
霍钦一脚踹翻了椅子。
下次,得让后勤部的给老板桌面装饰换一些耐砸的东西,不然,三天两头来这么一次,即使家大业大,也吃不消啊。
沈朝灯挂了楼亦封的电话,扔了手机,半晌后又拿起来,点开信息那一栏,打开与霍钦的会话的界面。
她手指微动,聊天记录下翻,除了最初时的那几天,其他的几乎全是霍钦给她发的各种消息。
“早饭好了,下来吃饭。”
“外面有些冷,记得穿厚一些。”
“厨房温了一杯热牛奶,记得待会儿上楼睡觉的时候拿上去,睡前喝一杯,可以帮助入眠。”
“……”
沈朝灯叹息,那行“你去搬到度假酒店住吧”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可是,也没有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