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生这个气啊!若不是还吃着云镇远请的饭菜,现在就要翻脸。压了又压,终于化悲愤为食量,将一桌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才招呼一声,带着虎头扬长而去。
在郭家父子的风卷残云后,云镇远有没有吃饱,云峥不知道,反正自己只吃了个七八分。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些?”云镇远问道。
“已经好了!”
云镇远也没有继续问,付了帐出了门来,牵了自家的大青马,从街上缓缓走过。
到了人比较稀疏的路段,两人骑在马上,向着镇外行去。云峥靠在父亲的怀里,觉得若是能一直这样,其实也不错。
“其实,镇学上测试灵根,多数都不大准的!”云镇远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
云峥一开始不解其义,慢慢才醒悟过来,这是父亲在安慰自己!“父亲不用担心!灵根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云镇远应了一声,两人默默地骑着大青马,自山道上蜿蜒辗转三十里,回到落岩村。
忠叔忠婶早就候在院子里,看着云峥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结果了。遂没有多言,接过马缰,扶云峥下马。
云峥只道这个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想不到次日一大早,就听云镇远吩咐道:“云忠,给云峥收拾妥当了,今天进城!”
云峥呃然!云忠忠婶却喜不自禁,赶忙应道:“是是是!马上马上!”
说罢,忠婶便把云峥提溜开饭桌。净脸梳头,然后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一会这件不够大气,这件有些旧了,这件怕老人家不喜,看的云峥头大。终于打扮好了,云峥上下一看,一身大红,脖子上挂着金锁,腰上压着玉佩,看起来珠光宝气十分俗气。
云镇远看了一眼,虽没有说话,可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云峥自己都觉得太过了,刚要开口,忠婶便道:“第一回上门,可不能简慢惹人笑话!云府里主子还好,其他人哪个不是富贵眼势力眼!只是以衣冠取人的!再说,打扮的喜气,老太爷才会喜欢!”
云峥心道:“什么云府?老太爷是谁?为什么要他喜欢?”不过知道就是问父亲,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就算问了也不说。
云镇远还是一袭黑衣,与云峥合骑着大青马,先到了清河镇,将青马寄存在客栈里,自码头搭上客船,放舟北上。
源于大山深处的清水河自清河镇以下,已经有十余丈宽,水波漾漾,是镇上前往华凌城的主要途径。一路顺流而下,船行若奔马,穿峡过滩,惊心动魄,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出了大山的包围,眼前豁然开朗。
云峥看着前方浩浩汤汤的大江,对岸影影绰绰的青山下,一抹苍黑色格外醒目。
“这是南沧江,江那头就是华凌城了!”云镇远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脸如今有了几分松动,主动跟云峥说道。
“哦!”习惯了父亲冷漠的云峥,并不善于与他交流,应了一声后,就转头去看窗外的大江。
江流浩荡,自西方滚滚涌来,看似无锋的江水,击在船舷上,溅起数尺高的浪花,扑窗而入,落在云峥的脸上。
“呀!”云峥一声尖叫。忽觉得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力道更重了几分,不由得觉得安心!一旁的大叔笑着道:“看小兄弟这是第一次坐船吧!这不算啥!要是早些年,江里还有水龙作怪!这么粗,这么长……”
云峥看他比划着,看起来比这艘船还大呢!“真的啊!”云峥惊叹道。
“还有更大的!”那大叔点点头,“像这样的船,只怕那水龙翻一个身,这船就翻了!”
“哎!在船上不要说这话好不好?”旁边的另一个大叔不满地说道。
“啊?好好好!不说不说!”说话的大叔汕汕一笑,打住话题。
“爹!这江里真的有水龙吗?”云峥忍了半天,还是问云镇远道。
“什么水龙?”云镇远淡然道:“不过是二阶的黑水蛟,低级妖兽罢了!水龙,哪里是寻常人看的到的!”
“这位兄弟,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见过啊?”刚说话的大叔立马反驳道。
“我确实见过!”云镇远不客气地道。
“你这人?”那人气吁吁地道。旁边的人拉着他道:“看你,大家闲聊两句,生什么气嘛?坐好了,马上到江心了,小心一些。”
行到江中,水流更劲,不时地有雪白发腥的水沫溅到舱中。忽然,一道乌黑的背脊自水中一闪而过,黑乎乎的足有三四丈长。
“哇哦!”云峥不由得惊呼一声。
“玄脊鱼!虽然凶猛,但还不入阶,不用害怕!”云镇远平平淡淡的语气,给云峥无限的勇气。
一条才没,不远处又有两条跃水而出,溅起丈许高的水花!云峥眼中满是亮光,外面的世界,果然跟山里大是不同。
云镇远摇了摇头,对于云峥的大惊小怪,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小孩子,多少还是需要出来见些世面!云镇远开始为当初的选择有些后悔!
幸好除了几条大鱼外,没有出现其它状况,船缓缓在华凌城下的码头靠岸。
拦了一辆送客的马车,悠悠地向着城里行去。“爹,我们去哪?云府是哪里?”云峥问道。
云镇远愣了一下,幽幽地道:“云府就是姓云的人家住的府邸了!”
“噗嗤!”前面赶车的车夫忍不住笑了。
“小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云府啊,可是这华凌城最大的家族了。”车夫笑着道:“这华凌城里,云、杨、邓、柳四大家族,云家最盛,不但在城主府里占有重要职位,最厉害的是他家还有子弟在仙山学艺,底蕴深厚深不可测,可不是一个姓云的人家就能包括了!”
“哼!你话未免也太多了!”云镇远冷哼道。车夫登时噤若寒蝉,东主不爱听,那就不说了,谁让钱还在人家手里。
在城里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进入一处两侧都是高墙的街道,前方斗拱飞檐三间开的大门,看起来好不气派。
“到了客官!承惠五百文!”车夫陪着笑道。
“叮叮叮!”云镇远丢过一串铜钱。
“客官,这可没有五百文啊!”车夫苦着脸道。
“哼哼!你在城里绕了多少路你不晓得?”云镇远眉毛一挑,“给你钱就不错了,信不信我揍你!”
“好好好!”车夫灰溜溜的走了。
云峥觉得自己的爹估计是被人换掉了吧!怎么进了城,与在村里时判若两人。
行到门口,自有门子上来拦下,“哎,闯什么闯?有没有拜贴?要找谁?”
云镇远冷声道:“没有!找谁?你们大爷在不?就找他!”
“吆喝!好大的口气!大爷是你想见就见的!”门子怒声道:“要是捣乱,趁早哪来哪去?别找不自在!”
“呵呵!好大的脾气!不愧是华凌城第一家!”云镇远冷笑道。
“爹!”云峥赶紧拉了拉云镇远的衣袖,“不要跟人吵架!”
云镇远才恍然想起,自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吸了口气道:“好呗!也不为难你们了!拿去!”说罢,丢出一块玉珏,“拿给大爷!他自然知道我是谁?我等他两刻钟,不出来见我,我就打进去!”
门子被他的气势唬住,接了玉珏,慌忙往里院跑去。
“爹,你好神气!”云峥双眼发亮。
“这些刁奴!你要是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说话,今天都别想进去!”云镇远对儿子说道。云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南方春早,二月里风来如薰,风里似乎有淡淡的香气传来,细细嗅去,却又没有了。
从村里出来,已经近五个时辰,斜阳向晚,中午只吃了一些点心的云峥已经感觉又饿了。看了看云镇远,觉得他脸色更差了,遂不敢多说,就在一旁静静等候。
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大门洞开!一个中年华衣汉子在几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看着云镇远眼泪汪汪,一把上前抱住,哽咽着道:“四弟,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云镇远挣了一下没睁开,只好皱眉让他抱着。过了半响,云镇远对云峥道:“来,见过你大伯!”
云镇威抹了抹眼泪,对着云峥笑道:“这就是侄儿了!都这么大了!可怜伯父才第一回见。长的真好,像我们云家的孩子!”
云镇远忍不住说道:“什么像?就是好不好!”云镇威赶忙笑着道:“对对对!看我都喜欢的不会说话了!走走走,咱们进去再说!”
说罢,嗔怪道:“还不迎四爷进门?”
旁边的人赶忙上前,一人欲过来抱起云峥,被云峥轻轻躲开,“我自己可以走!”
一行人进入云府。
大门、二门、垂花门,一重重的庭院,重重叠叠高大的房屋,让云峥不禁眼花缭乱,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老爹的家这般阔气!”
再往里去,却见假山流水,有松竹花木之属林立左右,正是各色花木开放之际,斜阳照在花树上,花团锦簇,异彩纷呈。
“现在父亲不大管事!常日在精舍修炼,我先带你跟侄儿去拜见,至于其他人,随后再去无妨!”云镇威笑着道。
“好!”云镇远点头道。
正行进间,忽然花树间有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后面还有人叫道:“追我呀!追我呀!”
云峥正小心翼翼的走着,忽然有人奔出,一时不妨,砰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