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九那次冲动对闵之久大打出脚后,她这两天都未敢离开戏院,生怕一个不留神又冤家路窄,碰到了闵之久。笑话,十九看人还是看的很准的,那小鬼一身的装扮,指不定是哪家的小少爷,十九表示自己还是很惜命的。
听说再过几日皇上会微服出巡,体察民情,途中会到阑湫院,也就是十九所呆的戏院。这皇上喜欢听戏,还偏偏就喜欢听阑湫院的戏,对此的赏赐也是数不胜数。这不,这两天班主为了皇上这次的到来忙的不行,又是编戏,又是排练,好不乐乎,这可苦了十九,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禁暗骂这皇帝老儿屁事多!
这一夜班主良心发现,终于反应过来十九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况且那日十九也是要登台的,于是十九有幸今晚可以稍作休息了。趁班主不注意,十九悄悄的爬到了屋顶上,小小的身体力气不大,十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气喘吁吁地躺在屋顶之上,“这次……看还怎么……怎么找得到我……”
当下的季节还未过夏,夜晚的风凉爽无比,吹的十九心里舒服的不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享受这少有的清静,只不过……
“这哪来的烟味儿?”十九坐起身,下意识地找着方向,就见正前方不到一公里处,那里浓烟不断,隐约还能看到火光,“那是个村子吧?”十九眯了眯眼睛,“这天气也不干燥啊,好好地怎么就着起火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十九觉得这火着的很不正常,俗话说得好,好奇心会害死猫,十九也是好奇心贼重,不作不休的性子,她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熊熊大火,哀声不绝。野苹发觉起火后从河边拼命跑回来看到了如此的场景,“娘!”野苹迅速回过神,朝着家的方向奔去。漫天的大火,房屋坍塌不断,野苹边跑边哭着看向四周,祈求能有人来救救这个村子,救救娘,但是四周没有任何一个人。野苹跑到了家门前,瞬间愣住了,眼前的场景野苹一辈子都不会忘,自己的娘被绑在了屋里的柱子上,绝望的闭着眼,周围的火越烧越烈,野苹崩溃了,这是要把人活活烧死啊!
“娘!!!”野苹发了疯的想冲进去,但奈何火势过大,她这具只有八岁的身体被火呛了出来,
“萍儿!你快走!快走啊!别管娘!快走!!”野苹的母亲睁开了眼,看到女儿在外面,朝外面哭着大喊道,
“娘!娘!!”野苹哭着摇着头,试图再次冲进屋里,屋梁的柱子阻碍了野苹前进,砸向了野苹的母亲,同时也砸碎了野苹的心……
什么都没了……
“我的天啊,这火烧的也太厉害了吧……”果不其然,十九思来想去还是过来了,远远地看着火势渐渐变小,不由得惊愕了小一会儿,“今天刚下完雨,晚风又不大,怎么会着火啊,莫名其妙的,”到底是一个二十岁的灵魂,十九直觉像是人为,于是不自觉的又往跟前凑了凑,
“啊!”十九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小女孩瘫坐在地,面如死灰,脸上黑乎乎的,毫无生气,“你你你……你是活的还是死的啊……”十九弱弱的问着野苹。
野苹沉默不语,仿佛并没有听到十九的话,只是双眼依旧注视着眼前的房屋,“喂…你还好吧?”十九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许是刚从经历的火海中逃离出来,心中不免的有些心疼,于是十九也蹲了下来,轻声询问着,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着火呢?你的家人呢?”
野苹的双眸终于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当十九疑惑这妹子是不是哑巴的时候,野苹开了口,眼角又流下了泪,
“死了,都死了……”
沙哑的声音让十九心痛,这还是个孩子啊,上天夺走了她的一切,今后她该怎么办?十九想到自己刚穿过来时,无父无母,吃不饱穿不暖,那样的日子……十九轻轻的抱住了野苹。
仿佛过了许久,野苹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从十九的怀里离开,“谢谢你。”
“不用不用,我也没有做什么,”看着野苹好了些,十九也稍微放心了,转身又看向了四周,房屋的残骸无不在提醒她们刚刚经历了什么,“这到底是……”十九不明白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有人故意要害死我们,”野苹突然激动了起来,紧紧抓住十九的胳膊,“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一瞬间就什么都没了!绝对是坏人,是坏人……”野苹又小声抽泣起来,十九思考了一会儿,“这几天你们村子有来什么人吗?”
“人?野苹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没有……”野苹想到了太子,但是她不相信太子会是这样的人,“其实我……”
“有人来了!”十九不等野苹反应立马拉着野苹躲了起来,
“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百分之八十是罪魁祸首,”
“哟,办事效率还不错,这么快就烧了个精光?”说话的正是白天那两个士兵,“都死了?”
“大人都被绑住烧死了,小孩都以孤儿的名义送去了太子的军队中,”
“哦?那岂不是帮了太子一个大忙了?你放心,这次我肯定在大人跟前给你美言几句,”
“那多谢了,”说罢,两人就离开了。
十九看到他们真走远了,才拉着野苹出来,“你们村怎么回事,听他们的意思貌似是太子那边的人,你们怎么惹到太子了?”
野苹失神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会是太子,那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要报仇,”野苹心里暗暗的发誓,
十九看野苹如此,于心不忍,想着野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不禁泛起怜悯之心,“姐姐,你跟我走吧,”
野苹惊异地看着十九,”跟你走?“
”对,跟我走,我是孤儿,自小无父无母,京城阑湫院的班主收留了我,我在那里唱戏,姐姐若不嫌弃,就跟我一道吧,班主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他会给你一个容身之地的,“说实话,好奇归好奇,但十九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对野苹伸出了“橄榄枝”,也许是相似得经历与心境,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许是因为气场相合,眼缘相吸,总之,十九是很喜欢这个姐姐。
野苹低下头想了想,自小爹爹去世,与娘相依为命多年,现在娘也没了,自己确是无家可归了,想罢野苹悄悄攥紧了拳头:娘,女儿一定会为你报仇!
“好,我跟你走,”野苹坚定地看向了十九。
月亮高挂树梢,月光淡淡的照向了村子里通往京城的板石路上,地上的两个小小影子缓缓向前移动着。野苹扭过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十九,不由回忆起刚刚到的一切,“妹妹你多大了?”
“我六岁,”十九倒是有些吃惊野苹会主动与自己说话,
才六岁的姑娘刚才竟能表现的如此镇静,野苹觉得是什么样的颠沛流离才让十九如此的成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十九,”十九踢着脚下的石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野苹,”顿了一下,“我今年八岁,”
“嘻嘻,那还真是应该叫你姐姐,”十九抬起头冲野苹笑道,
“村子离戏院不是很近的,你怎么会过来?”
“感觉,”十九继续踢着石子,“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就是感觉应该过来……过来看看……”十九没有怎么多说,一个才六岁的女娃娃出现在那里着实有点不对劲,
“哦,这样啊,”野苹没有多想,相信了十九的话,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走着,到阑湫院时已是夜半三更,十九远远的看到院门口前站着一个人,心中警铃大作:不好!是班主!
“怎么了?”野苹发现了十九停滞不前,顺着十九的目光看过去,“咦?那是谁啊?”
“是班主,”十九咽了口唾沫,“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走吧,”
十九拉着野苹走到班主面前,班主沉着脸,正准备说教,十九突然哭着跪在班主跟前,小手紧抓班主的裤脚,把班主和野苹吓得不轻,不知道十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班主哇!!你救救野苹吧!!”十九大声哭着说道,“今晚十九上街闲逛,无意间看到一位小姐姐跪在地上哭泣,十九往跟前一看,原来也是位无父无母的苦命娃!十九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痛难忍,不忍心小姐姐再重蹈覆辙,颠沛流离,于是十九就带了她回来!求班主救救野苹吧!!!”此时此刻,十九演讲大爆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班主脸色更黑了,但怕十九再继续下去惊动了戏院里的其他人,只能暂且稳住十九,“好好好,你先起来可以吗?我又没有说什么你就来这么一出,让别人看到多不好,”班主拉起了十九,“你想我怎么救?”
“收留她!”十九瞬间不哭了,瞪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班主,惹得两人一阵无语,这丫不去学变脸真是太可惜了!
“可是你要知道,戏院不是什么人都收留的,有才有能还要肯吃苦,更何况我们也不缺人,要不这样,我们把这位姑娘送去官府,让官府为她寻个好人家吧,”班主耐心的说服十九,
“我不要!鬼知道官府会不会再把小姐姐扔回去!班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做一次好事吧!十九保证以后绝对乖乖的好不好嘛?”十九见班主不肯收留,又转脸撒起娇来,
“不行不行,”班主并不吃十九这一套,转身打算离开,野苹也尴尬的看不下去了,“要不就算了吧,十九,总之还是谢谢你,”看着野苹这样,十九很是羞愧,明明说好要人家跟自己走的,怎么能不信守承诺呢?十九一咬牙,他丫丫的!我就不信你软硬不吃!
“等下!”十九叫住班主,“班主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着野苹一起走!我记得你给皇上的戏曲册中有我的名字吧,你要是不答应收留野苹,我就不出场,到时候没了我,班主你就是欺君之罪!”
班主愣住了,瞧瞧这是个六岁的小孩说的话嘛,“嘿你这个瓜娃子!”班主简直气得要死,
十九瞪着眼叉着腰昂头冲着班主,看姐的卡姿兰大眼睛,瞪不死你!不知过了多久,班主最终还是心软了,没办法,娃娃撒起泼来顶不住哇!
“罢了罢了,我且答应了,但下不为例,你也要听话好好练戏,”班主一番话让十九开心的不得了,连忙答应以后觉得会刻苦练习,班主又转头看向野苹,瓜子脸上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浑身散发出文静典雅的气质,班主满意的点了下头,“可会唱曲?”
“正经戏曲不会,但民间调子略会唱些,”野苹如实回答,
“嗯,以后你就跟着十九一起老老实实学戏,切勿再多事惹是非。”班主有意无意瞥向十九,十九装没看见,反正自己目的达到了,别的都不是个事~
班主寻思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摊上个这么多心眼的一个女娃娃,哎,罪过啊罪过。班主回到房间,刚关上房门,就见身后一黑影闪过,腰间被一把匕首死死抵住,
“你是阑湫院的班主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