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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色醉人君不知 第五章 沙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叶瓣见他说的情真,不像是装模作样。抱着撞钉子的心试试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眼下最大的苦闷便是无处栖身,小师傅可有法子宽解我?”

那师傅慈声道:“阿若寺有许多闲置的厢房,若施主不嫌弃,倒是可以栖身。”

呦吼!叶瓣吸了一口足足的凉气,灵台登时清明瓦亮。

叶瓣咬着唇继续扭捏道:“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她无法解释这个冰冷彻骨让人不寒而栗的小和尚骤然的转性。

之前她说要留下,他还百般推拒,如今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莫不是有阴谋?

“出家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哪有见人危难不施援手的道理。”他垂着头,眉眼搭着叶瓣的脚尖处,双手合十,声音如潺潺溪水滋润心神。

见叶瓣不为所动,那小和尚又宽解了几句。

叶瓣也是个活该冻死的主儿。此时又嘤声道:“我的腿脚冻的木了,一寸也挪动不了……”

那和尚见此便转过身半弓着身子作势就要背她。“即如此,小僧背施主回寺吧。”

呦吼!叶瓣又吸了足足的一口冷气,这一吸寒气直逼脑仁,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为什么?

她猛然回首扫视这林中树木上成千上万的叶子,似在询问它们。

只听整片林子的树叶都哗啦啦啦啦的摇头晃脑响个不停,包括刚落地还为来得及枯萎的,亦挣扎的摇晃几下。它们跟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抖着无辜。

使得那和尚背着叶瓣加快了几步,误以为起大风了,有一场大雨将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瓣不禁仰天看了看,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谁知,此时正是子时刚过。

太阳还在睡觉,待明早才能见分晓。莫不是这凡间的太阳一天从东边升起,一天从西边升起。

她一个修炼几千年的妖,竟被一个凡人弄得跟见了鬼似的。

她趴在子让背上,一股淡淡的松香很是让人放松困倦。而之前却是清凉薄荷香让人神清气爽。她严重怀疑此时的子让与夕时的子让并非同一个人。

“嗯……你在涯间救我时我一定狼狈不堪,让你见笑了。”这样试探自己的救命恩人,道德吗?

“叶施主很得体,小僧不敢心生不敬。”

“哦。”……“那破庙里我现了原形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的很。”她狠咬一口自己的舌头。

他一定听出自己在试探他,一定听出自己想要套他的话。子让一定会直接问叶瓣:‘你到底想问什么?’。彼时岂不是很难堪。

子让愕然停住脚步。“竟是叶施主的原身!小僧误以为是佛*显灵庇佑,是小僧辜负叶施主救命之恩。”他双臂用力向上托了托叶瓣继续前行。

如此看来,的确是他。

彼时他确实误以为是佛*显灵,还对佛*感恩戴德来着。

可是……?

既然……?

没道理……不应该……?

想来想去脑仁儿生疼,哈欠连连,看来她的确不擅长推理逻辑,只擅长睡觉。怀揣着一颗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心,悠悠睡去。

她缩了缩身子正好缩在了阳光下面,有些刺眼。子让将她安排在了靠窗的小塌上,是因为她说过自己食阳光,饮雨水,沐春风吗?这个阳光就是她今后在凡间的饭碗的意思是吗?子让小师傅果然贴心,如此看来渡情指日可待。

不过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在景幻仙境逗留那几个时辰凡间竟匆匆数月。走时还是秋天,回来时竟已经春暖花开。躲过了身为叶子最难熬的白雪皑皑。

随手捏片叶子蒙在眼睛上,抬头盘算一眼阳光,已经是正午了。舒筋活血的抻了个懒腰,这一抻抻的了正午时分,抻出个满血复活。

“还不离开吗?”声音虽是子让的声音,却失去血色的惨白。虽是春季正午十分却让人冰冷彻骨。

她扑腾一声坐起身去看他的脸,想看看是否还是那张‘黑白无常’的脸 。这家伙同一张脸却黑白两副面孔。

神经病!精神分裂!当她愿意赖在这儿欣赏他的冷白眼,当这座寺庙是大好河山吗?她倒是想走。她一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虽然生的一张让人垂涎欲滴的脸,但是为人很讨厌。

叶瓣酝酿了一下情绪:我是个演员。

分明……“昨晚是你……”她刚要理直气壮……

“昨晚更深露重,确有不便。今日——”他快速的看了眼窗外的阳光。“黑夜已经过去。”

他这话的语气似乎昨晚和他没关系。

“子让……”叶瓣将这两个字在齿间粉碎。

他身子略顿。“谁都不行!”

她可真是,晚上还好都是青天白日的撞鬼。

“好,走就走。”她故意大动作的起身,重重的踩几步地面,路过他侧身周身叶影绽放竟换了身行头。身为妖就是这点好,总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和行头。

拐出门口大约四五步路,倏地成了片叶子闲在门口的梧桐树上,伺机而动。

一盏茶的功夫子让搜罗出一盆脏衣服定是端去河边槌洗。她盘算如何在河边上演一段令人情动的桥段,嬉戏?一起浣衣?或者她先一步赶过去来个戏水沐浴,再来个出水芙蓉……算了,她讨厌芙蓉!

“请问,你是妖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声音特意高挑树梢又碍于旁人听到压的过低,是以形成颗粒状的沙哑,又极于礼貌,尤其是请问二字。

再加上一语道破她是妖!叶瓣吓得的一个哆嗦,好悬从树上抖下来。

想它一片菩提叶子衔于梧桐树上已经很是尴尬,又如此不知消停,是以化了人形坐稳于树梢上。

那只黑猫矫捷的后退几步,足下轻盈。并不惧怕。

叶瓣定睛看它。原来也是只修行猫,早已通人性,眼珠类人,毛体光泽。一伏一坐一蹲一卧皆类人,一遇机缘便可褪去猫身化成人形。

这只猫说它叫夜追,常年栖身寺内,受佛理滋润,偶尔饮佛前灯油,受佛*庇佑必躲过劫数,久而久之通了人性,等待时机。

今日嗅到妖气萦绕便寻着来此,久居古寺,难得有新面孔特来说几句话,并无其他。

这句‘并无其他’叶瓣是不信的。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她理解夜追有多想脱离这身混绕动物气味的皮毛。即便光泽莹润,漆黑如珠。

她见黑猫只是说一些粗浅恭维的言词便不想继续下去。叶瓣本就不喜欢没话找话,又何况对方存心试探,其实真心实意有求于人她反倒乐于助它。此刻她心生反感,不断的打着哈欠,催促它离开。那黑猫见此便草草结束这段邂逅离开了。

叶瓣直到瞧不见它才一垂首盾到河边。

看来戏水嬉戏那一套绝不可能,就连现身都是个问题。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和尚赤身裸体的聚集在河边。今日阳光明媚璀璨,和尚们的头顶更是聚集了所有光芒再一并照射回天空,总之这一片——说是赤身也好说是光束也罢,总之是光景刺眼的很。她倏地捏出一片叶子这在眼前。

她设身处地的为这条河以及河里的生灵感到尴尬羞涩难以言表足以沉鱼落雁,虽说没有完全漏出,却架不住整条河沿都赤条条的。

她足下一滑险些从树上摔下。

这一滑竟被其中一个和尚发现,如此耳力,看样子像是武僧。

叶瓣藏身于拂晓树后一动不动,那僧人大喝一声:“出来。”

随即叶影一闪,灵光绽放,氤氲润泽,从树后俨然走出一位细皮嫩肉粉雕玉琢的小沙弥。头顶山尖小帽,赫然一个佛字。一身素洁蓝粗布衣。道一句:“师兄好。”

那僧人见叶瓣眼生,好生盘问,叶瓣都对答如流胡诌八扯左右没来对证,敷衍过僧人便急匆匆去了子让处。子让正蹲在一棵拂晓树的阴影下专心认真的甩着衣服。

子让一见是她,又是一脸阴云。心中一定怪她纠缠自己。

叶瓣揉揉额头不理他心中所想一把夺过他手中衣服帮着浣洗。

明明见他端着一盆衣服出来,怎么一转眼多了小山一样高的这些。

她瞄了眼那些武僧和其他僧侣,原来是无处不在的寺院暴力啊。

子让看了眼四下无人瞧见便一把夺回来,蹲在树荫下自顾自的洗。

“竟然没有一见面就赶我走!”她咬咬唇,眼尾本就风流,此时略微偷扫教人春心一荡。

害她白白想了许多托词。“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毕竟我的真身陪了你好几个月呐!”

“我虽然不希望你留在这里,若你执意如此,天意如此,我一届凡夫又能做什么。”他顿了顿手。“只是别妨碍我。”

她随手捏出个扇子大小的树叶遮在头上,就这么不正经的搭着。“怎么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她禁了禁鼻子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果真是个俊俏的小沙弥。

见他的额间露珠大的汗珠子便举起衣袖帮他擦拭,顺着他的眉峰一路徘徊,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向上,似乎他有流不完的汗呐。又将搭在头顶的树叶子摇成一把叶形的扇子为他摇扇纳凉。

阵阵清香幽幽散散,撩拨呼吸间,扰净清明台,迷离不散去,蝴蝶自然来。

子让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衣服摔在早已水洗干净的石头上。“你虽然是妖,可总要有廉耻心吧。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与一个和尚举止亲昵,成何体统。”呵斥道:“好不自重!”

她只浅浅一笑。“不妨碍的。”

“这么难听的话你都咽的下去?你是脾气好还是傻的没有尊严?”

叶瓣又点点的,莞尔一笑。“都不妨碍的。”

“我骂的不够难听是不是?什么不妨碍……”他不解她脑子里难道装的还是叶子或者草吗?不是已经都修成人了吗?骂她总该听得懂吧!

“不妨碍我对你好啊。”她拖着腮。刺眼的阳光透过拂晓树重叠的叶子,稀稀疏疏如春雨般落在她的各处,滋润心田。

如果刺眼就闭上眼睛,怎么说都是阳光啊。

他的眉头拧在一起,拧成了一把锁,一条系紧的绳子,一条死胡同的巷子,一道堵死了的清泉,总是需要功夫慢慢解开梳通。她想得开。

……

这些情话也不知子让这个朽木和尚能不能听得懂。这可都是她被贬之前妖界最流行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