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全一想到这事便忍不住叹气,皇后出身不过是前皇后身边的姑姑,说难听点,也就是个奴才,就算飞了枝头,身上那股子小家子气也改不了。
茹娘没在意他的小心思,亦或者说,她知道,但是她懒得搭理。
御书房里头,摆着的精致书桌是她特意找木匠迎合夜擎的喜好定做的,以前觉得好,现在看着,倒像是个笑话。
夜擎正安静坐在龙椅上处理奏折,神情专注,深邃的眼里仅有纸上那一排排字迹,认真端详下,他的眼底有一层青黑。
茹娘很快垂了眼,敛去自己的心思,缓步走上前,跪地行礼:“茹娘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夜擎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到茹娘身上,男人扯了扯唇角,“何事?”
茹娘拿出安神香,夜擎身边无人伺候,她弯腰将安神香拿到夜擎触手可及的地方,再回身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茹娘为皇上调配了些安神香,皇上夜间安睡时放在床头点燃即可。”
夜擎微微颔首,却没有碰那安神香:“朕知道了,下去吧。”
茹娘顿了一下,“喏。”
“刘培元刘大人求见陛下!”
再次听见这掐着声嗓尖利的一声,茹娘行礼的动作差点维持不住,好歹起了身。
刘培元来找夜擎作甚?
“宣。”未等她反应过来,夜擎已经开了口,茹娘自知自己不能再待下去,转身欲走,刘培元已经推开张德全等下人快步而进。
他像是根本没看见茹娘,亦或是直接忽略了她,直接朝着夜擎跪下,行了一个叩首大礼。
这下子茹娘进退两难,想了想,她退避一边,若是需要她回避,夜擎应会开口驱她出去。
“皇上!”自己这样的大礼,夜擎无动于衷,刘培元几欲泣血,悲沧喊道:“老臣一向认为,您是一位明君!却不想容家一事,您听信小人谗言!”
这话说的何其过分,茹娘几乎看的见,夜擎会如何大怒,只可惜这一位忠臣,敢为容家开口,全朝上下,怕也不过这一位乎!
茹娘紧握手心,尖锐指甲深陷皮肉,理智告诉她不能出手相帮,不能开口求情。
可是刘培元是为容家发声!
夜擎手里的奏折,被他轻飘飘的放了去,男人抬了眼,“刘爱卿好大的胆。”
夜擎的语调无甚起伏,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下一局围棋,他偶尔提醒对手哪儿出了错处。
“皇上,臣自知此事您不爱听。”刘培元几乎是一字一句开的口:“但容家一事,确有蹊跷,皇上若顾念我们这些老臣一分,便请重查一遍!”
若往严重了说去,刘培元便是在公然要挟夜擎,依那男人的性子,必然血溅御书房。
“刘大人喝醉了。”夜擎再次拿起奏折,语气平淡,“张德全。”
他的声音不大,张德全却离开出现在门口,行礼:“陛下。”
“刘大人喝醉了,将他送回去。”夜擎转而看向刘培元,声调已然冷淡:“今日之事朕便不再计较,但若有下次,刘爱卿小心脖子上的那颗玩意儿。”
张德全转身招了几个侍卫进来,冲着刘培元笑容可掬道:“刘大人,杂家陪您出去。”
刘培元声声泣血道:“皇上!您这是寒老臣的心呐!”
张德全眼神一冷,侍卫会意上前,捂住了刘培元的嘴巴,生生的将他丢了出去。
茹娘眼神恍惚,脚下不稳,忽的抬手打了旁边的书架,书简落地声清脆,将她惊醒了神。
夜擎立刻朝她看来,这是茹娘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同夜擎对视,心跳错漏一拍,竟忘了告罪。
张德全立刻道:“皇上,瞧杂家这记性,您是不是还不知道呐?这位是茹娘,咱上次遇见过。”
夜擎低嗯了一声,似是无意:“杨蕊的弟子?”
这次自然不用张德全替她答话,茹娘沉默了一下,“是。”
夜擎抬眼,茹娘才看出他眼底全然是危险,微微一惊,还未做出反应,夜擎已然质问:“谁派你来的?!”
哪怕是张德全,也未曾料到夜擎会突然发难,男人腿脚一软,拉着茹娘嘭一声跪下。
茹娘低头请罪:“无人指使茹娘,请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下一秒,她被夜擎一只大手直接抓住,茹娘瞳孔微缩,只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
她隐约听见夜擎天又质问了一声什么东西,但她听不清,男人的气息离她远点如此之近,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发懵,一片空白。
到底是哪里露了馅?从始至终,回想一路上她的言行举止,到底哪里出了错?
“茹娘……”她干涩开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下一秒,夜擎直接将她扔在地上,茹娘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的脸色发白。
“滚!”
咬着牙起身,茹娘忍着疼,行出了御书房。
夜擎沉着脸看着茹娘离开的背影,这女人从出现开始,一直给他熟悉的感觉,这次再看她的背影,总像是隐隐约约和某人重合。
但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张德全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可是茹娘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她总是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夜擎虚眯起眸瞳:“像是似曾相识。”
“您怕她是谁派来特意模仿那位……来接近您?”张德全刚说完就觉得不可能,夜擎不喜容长安是出了名的,死了追封个媜颐皇后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你说她模仿谁?”夜擎忽的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罢了,你派人,去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