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想着,苏月娄就换下衣服,也不再为秋宴的事情烦恼了。
秋宴是在皇家宫外建造的清宴园里举行。这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苏月娄带着青绾出了府门,迎头就看见一顶硕大的轿子停在眼前,轿子后面的几名守卫也都整装待发了。
苏月娄正准备上轿,就听见苏玉伶在后面喊:“二姐!”
苏月娄回头,只见苏玉伶和陈姨娘两人并排站着。苏玉伶一身红霞颜色的衣服,满头的金玉珠钗,好不繁琐。
“什么事?”
“二姐,我是临时决定要去参加秋宴的,所以没有备下像样的轿子。而且……妹妹身上还有那日刑罚留下的伤呢……所以二姐,我们能不能同乘一顶轿子?”
苏月娄一愣:“好啊!”她倒要看看,苏玉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身后的青绾听了,有些不安:“可是,二小姐……”
“没事。你回去吧,照顾好球球就行了,我有分寸。”
因为仙云阁除了苏月娄和青绾,再很少有其他人来,所以苏月娄就让青绾留下,照看球球。
“是。”青绾知道,苏月娄决定的的事情很少变化,于是也没有劝她。
苏月娄和苏玉伶一前一后地上了轿,向陈姨娘道了别,轿子便出动了。苏月娄掀开自己身侧的轿帘,望向窗外。
窗外是十里长街,太阳出来,这会儿长街也热闹起来了,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可是,同样的场景,今生再看,苏月娄的感触却不一样了。
一路往着清宴园走去,路过一片城郊的时候,苏月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前世无休无止的孤独令她的思维格外明锐,所以当她察觉到异动时,就放下了帘子,闭目静听。
一旁的苏玉伶见了,只当是苏月娄放松了警惕,掏出袖中的匕首就朝着苏月娄刺去。苏月娄眼睛猛地睁开,一把就握住了苏玉伶的手腕:“三妹,你想做什么?”
她握得极紧,苏玉伶吃痛,却挣脱不开。
没等苏玉伶说话,四周就有十来个黑衣人拿着武器,朝着轿子奔来。他们身后的轿夫,也纷纷变了脸色,从袖中掏出武器来。
不用说,这都是苏玉伶的手笔。
苏月娄嘴角一弯,心中就有了计划。
只见她将苏玉伶手中的匕首夺过,下一秒,那把匕首就横在了苏玉伶的脖子上。她要挟着苏玉伶下了马车,那群黑衣人见了,握着剑望着苏月娄虎视眈眈,却没一个敢冲上前去。
“三妹,做事还欠缺一些火候啊!”苏月娄说着,脚就蹬掉了马车的马镫。她一手扼着苏玉伶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攀着马绳,一个翻身就骑了上去。
苏玉伶被她提上马来,横放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驾!”苏月娄也不跟那群黑衣人废话,要挟了苏玉伶,便身体伏低,催了马儿走。
身后有几支羽箭射来,苏月娄听力非凡,侧过身一一躲过,羽箭从苏玉伶的身边擦过,划破了她的衣服,吓得她连连大叫:“苏月娄,你放我下来!你要挟我算什么本事?放我下来……”
苏月娄不予理会,驾着马儿狂奔,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才一把将苏玉伶丢下马去:“三妹,如你所愿,我放你下来。”
这一片依然是城郊,四周鲜有人烟,苏月娄说完,驾着马儿就一溜烟地跑了。
“喂!荒郊野岭的,你把我丢在这里做什么?”等苏玉伶反应过来,就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跑着去追苏月娄的马:“你别走,别走啊!”
苏月娄理她才怪!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清宴园,这会儿离午宴还早,门口几个刚到的皇子正在谈笑风生。
今年的秋宴是当今三殿下负责督办的。通常来说,来参加秋宴的大多是皇子和贵族小姐,老一辈的大臣和王族以往都很少来参加。
“求几位大人救救舍妹。”一到清宴园的大门口,苏月娄就动作利落地翻身下了马,单膝跪地:“小女子是镇国大将军府里的二小姐,今天跟舍妹前来清宴园参加秋宴,不想在途中竟遇到了歹人,还请几位大人做主,救救舍妹。”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
三皇子梁思义首先站出来:“你们遇袭的地方在哪里?”
“在京郊,宸亲王。”苏月娄抬头,脱口而出。
可是在今世,按照时间推算来说,她未满十四岁之前,并没有参加过宫中宴会,也没有正面跟宸亲王打过照面。三殿下脑中闪过几分的迷惑。
就算苏月娄跪着,她目光中仍透露出一种处变不惊的气魄来,这倒让宸亲王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来。
“好,四弟、八弟,你们先随三嫂进去,在场的侍卫都跟我走。”宸亲王吩咐完,就率先出了清宴园,苏月娄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骑马往苏月娄来的路上找去,终于在京郊远远地看见了苏玉伶。
只见她珠钗散乱,头发凌乱如枯草,身上红霞一样的衣裳也沾了不少的尘土,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大人!”苏玉伶见了苏月娄一行人,立马上前去,在三殿下的马下跪下:“大人,大人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殿下!”苏玉伶话音未落,苏月娄也翻身下马:“求殿下做主,今天那帮歹人的确太过分了,险些伤了三妹!”
苏玉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也就住了嘴。
她原本想告发苏月娄危难时刻拿她做靶子,又把她丢在半路的事情,哪知道苏月娄一开口,就扯到了黑衣人的事情。
黑衣人是陈姨娘雇佣的杀手,苏玉伶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如果把黑衣人的事情捅了出去,她和陈姨娘可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三小姐,你的身子可有大碍?”宸亲王问出口。
“没……没有……”苏玉伶唯唯诺诺地回答,她有些怕今天黑衣人的事情暴露。
“三妹,你身上的物什有没有丢?”苏月娄又问。
“没有。”苏玉伶摇头,心里竟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圈套。
“这就奇怪了,这群黑衣人来势汹汹,却什么也没做,难道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吓咱们一通?”苏月娄顿了一顿,忽而恍然大悟一般:“难道说,今天这群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我常年待在府里,也不曾得罪什么人,是谁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这番话一字不漏地落到苏玉伶耳朵里,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她捏紧了袖子,生怕自己和陈姨娘刺杀苏月娄的事情被苏月娄抖搂了出来。
“没有没有……”苏玉伶伸手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她们抢走了我的珠钗……”
“如此说来,他们只是谋财,不是害命了?”苏月娄跪在原地,说道。
“即使是谋财,也惊吓到了镇国大将军府里的两位贵小姐,光天化日公然抢劫,成何体统!”宸亲王:“依本王看,还是得将这群歹徒抓出来,以示惩戒!”
“大人。”苏玉伶跪地,嗫嚅着开口:“那群黑衣人抢了东西,恐怕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这会儿秋宴也快开始了,不如就作罢吧。”
“三小姐,你好奇怪。刚刚可是你跪在本王面前,求着本王为你做主的,这会儿本王要为你做主,你怎么反而变卦了?”
“反正……反正只是丢了几根珠钗而已,也没有损失什么贵重的东西,小女子不愿为这事叨扰了大人,耽误秋宴,所以……”
“你倒懂事。”梁思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向苏玉伶旁边的苏月娄:“二小姐,依你所见,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苏月娄抬头,就见梁思义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难道,他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端倪?
“既然三妹没有受什么伤,又一力建议放了那些歹人,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吧。”苏月娄顺水推舟,说了下去。
梁思义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卫:“把苏三小姐扶上马去,带到清宴园换身衣裳。”
“是。”一旁的侍卫听令,走到苏玉伶面前:“苏三小姐,请吧。”
苏玉伶见偷鸡不成,反佘把米,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走在那个侍卫前面,上了马。
一路上,梁思义走在最前面,苏月娄其次,后面是一群宸王府的侍卫和苏玉伶。
“苏二小姐。”梁思义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笑着看向苏月娄:“你老蒙着面纱,不闷吗?”
不等苏月娄回答,梁思义就别过了头。
苏月娄一愣:莫非,他认出了自己?
“我年幼的时候毁了容,所以,自那以后都是蒙着面纱出门的。三殿下的意思是,之前有见过我吗?”
其实,梁思义也不太确定,那天去往宸王府为自己解蛊的是不是眼前的姑娘。不过,苏二小姐的神态和器宇,都和寻常的闺阁女子不同,也像极了那晚解蛊毒的女子。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梁思义说完,一行人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