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客气疏离的语气就已经完全划分了他和她的世界。

唐扬眼角的余光瞥见有好几个人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们两份报告就像你们两个人，一个狂放进取，一个绵密细致，我说不出优劣，但是我同样赞赏。这个时候最重要就是考虑客户的要求及风格。据我所知，这家企业之所以选择在海外上市，除了利益，国际视野更接近他们的需求，所以我认为林彬这一组的方案是最适合客户口味的。恭喜林总！”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与坐在他左侧的林彬握手。

谭宥辉也急忙凑身过来，与林彬握手致意：“恭喜你，向你学习。”

“哪里哪里！”

“最后，我还要说明一点，你们都是成功者。这次没有失败，只有不同的风格。百花齐放、人尽其才，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每个人的潜力，这正是我们博仁财富的企业文化。当然，作为一家投资公司，我希望你们谨记一句话：投资有风险，高风险才有高收益，但一定要规避风险，否则就是最大的危险。客户都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最多的利益保障，但是一定要把风险降到最低。这个项目就由林彬组跟进，宥辉，你们组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作为对你们创新的奖励。”

“谢谢总裁！”

“我提议，晚上一起去k歌，庆功，所有人都要去！”

“哇喔！”

大家欢呼一片。

晚上，王凝薇边在电脑上浏览资讯，边等待林彬。等得久了，她有点莫名的心烦意乱。她打开音响，刹那间，轻柔舒缓的古筝曲响起来，流泻出溪水潺潺、绿竹依依。她脑袋里还胡思乱想着，身体却因为疲惫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渐渐地，脑袋也变得空灵，如置身山野绿地中，皓月当空、清风拂面，纷扰俗事都不值萦怀，终于枕着桌面，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凝薇醒来，见林彬已经上线。

“抱歉，今晚赴庆功宴，晚了。”

睡意霎时飘到九霄云外，她猛地惊醒，端坐身子回复道：“没关系，有喜事分享？”

“上次我对你提起的互联网企业上市融资计划书，我们组胜出了。”

“祝贺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赢。”

“都是全体组员的功劳，我只是整合资源而已。”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淡然、虚怀若谷。

“但是，我相信计划书里那些灵魂性的内容，绝对是你的主意。”

他好像在思考问题，好久才说：“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渴望成功，太注重他人的意见。殊不知，自己内心快乐与否只有自己知晓。如果每个人都能把望向他人的目光收回到自己身上，然后再时不时地眺望一下世界，那就完美了。”

王凝薇望着电脑屏幕，似懂非懂，想参透他话里的内涵，想读懂他的内心。

“做我们金融投资这一行的，外在的快乐来自于成就感和别人的眼光，而成功是可以用金钱来量化的，”他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我很喜欢巴顿将军的一句话‘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看这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而是看这个人从顶峰上跌到低谷时候的反弹’，我最佩服那些绝处逢生，创造奇迹的人，他们是我的榜样！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筚路蓝缕，斩棘前行。”

“你不快乐吗？”她问，“在金融投资领域工作的人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堪称金领，无论是薪水还是地位，都远远领先于其他行业。”

“待遇的确很好，但是这也是一个高风险行业，我总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国内的金融制度、法律制度尚待完善，很多事情都是灰色地带，操作起来很难有规章，导致金融界利益勾结、贪污腐败尤其多。”

“这有待一个好的长效机制的建立。”

“这只是其一。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们国人从小的财商教育欠缺。中国父母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像犹太人那样对孩子进行财商教育，耻于谈钱，认为安贫乐道，淡泊名利。其实人性哪里真如道家所说的那样恬淡。既然不能直接拿来，就会想一些歪门邪道来取。”

王凝薇点头称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树立正确的金钱观，不要被钱控制的确需要大环境引导。”

“所以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总被人误解为为富不仁、精神空虚，”他笑了。

“不是的，我相信有特例，至少你不是。”她急着帮他辩解。

“其实大多时候，我都缺乏应对事物的激情。爱与恨都是需要力量的，而我，恰恰缺少这种力量。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不，不是的，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绝对不缺少热情。”王凝薇急了。

“你真的了解我？”他似是疑惑不解，“我们只是校友而已。”

……

她怔了，她感觉到了他无尽的客气和疏离，他的若即若离让她患得患失。

期盼‘初遇’的紧张和惶恐还意犹未尽,他客气疏离的语气就已经完全划分了他和她的世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他们同在洛城，她却觉得他是那么遥不可及。

雾霭一样的飘渺遮住了王凝薇不泯的思恋，无助的酸楚在寂静的夜空里盘旋，落下的都是点滴伤感和些许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