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还是苏姝音开口,满满的关切,柳眉微蹙,道:“三妹妹,我去道业寺不过寥寥数日,竟不知回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苏姝锦却不急着回答,她看苏姝音面上担忧神色不似作假,倒像是姐姐关心妹妹一般。
见苏姝锦不答,苏姝音更是叹息连连,走至她身旁,低声细语道:“我见妹妹身子尚未大好,又遭遇此事,怕是忧虑伤身。不过你不该说那样的话,哪有女子说退男方亲的先例,传出去了,面子何处搁?再者对方可是柳国公府,咱们苏府又远在江洲城,我只怕那全嬷嬷回京添油加醋,柳国公一怒之下给父亲使什么绊子,那真是无妄之灾了。”
瞧她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原来不过也是怕得罪柳国公府牵连苏府罢了。哪里是诚心来看望她,倒是来说教她的。
弄清对方的来意,苏姝锦觉得不回应一下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大姐姐,我以为我没有做错。”
苏姝音万万未料到这话是从苏姝锦口中说出来的,她都做好苏姝锦默不吭声抑或是憋屈落泪惶恐的模样,但绝非是她镇定自若仿佛此事错不在她的神情。
苏姝锦垂眸,“大姐姐,柳国公府无端退亲,我惨遭笑柄就是应该?当然不是,我并无过错,为何他们柳府要退亲我就应该逆来顺受?便是退亲也是我看不上他们柳府。”
“三妹妹,你?”苏姝音美目圆瞪,十分诧异苏姝锦会这么说。
“大姐姐,况且我提出退亲,祖母也同意了。那日全嬷嬷言行嚣张,全然不把我们苏府看在眼底。柳国公府的下人尚且如此,可见柳国公对我们苏府的态度。既然如此,我即便将来嫁过去,也是受苦受难。”
少女垂着头,故而苏姝音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得她慢悠悠的说道:“我更相信父亲和祖母不会责怪我,父亲为官光明磊落,即便是柳国公府蓄意报复,也无错处可寻。”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苏姝音眯了眯眼,看来是她以往小觑了这个三妹。她以为苏姝锦看起来总是一副卑微谨小的模样,是没有什么威胁的。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伪装吗?
倘若当真如此,那少女藏了十几年倒是够心里深沉的。
“妹妹说的是,我以往倒是没有发现妹妹如此聪慧。”苏姝音面上笑意有些僵硬,手在衣袖中紧紧捏成拳状。
这是夸人的话?可怎的有似讽刺人的意味,迎着对方依旧温雅的面容,苏姝锦淡笑道:“大抵是病后想通了许多事,大姐姐你说人生苦短,何不想开点呢,这样我身子也好的快些。”
她语气真挚不似作假,这种感叹不像是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女说出的。倒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看破红尘,经历风霜沧桑,切身体会而有的感慨。
苏姝音想,不过就是生了场病,哪来这么多感触?
“妹妹如此想,再好不过了。这样祖母也能宽心呢。”苏姝音笑的温柔,可仔细看去她眼底有异样的风暴在酝酿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
随后她又与苏姝锦说了些话,可对方虽是与她交谈可总是心不在焉,但苏姝锦那双杏眸清澈见底对其对视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心慌意乱的。
总觉得在那双眼眸下,自己内心所想被一窥到底,再无丝毫遮掩。
那种会被人看透心思的想法,令苏姝音很是不悦。
大抵是不愿与苏姝锦继续交谈,她站起身,“三妹妹,我瞧着你也累了,就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姐妹几个倒是可以一起闲话家常。”
苏姝锦颔首。
苏姝音带着丫头走出屋子,面色旋即冷了下来。
苏姝音走后,苏姝锦吩咐沁心在屋里点燃熏香。淡淡的香味充斥整个屋子,彭嬷嬷一进来便皱眉,“好端端的燃香作甚?”
沁心没搭理她,自顾在一旁绣着花样。
彭嬷嬷见无人搭理她,脸登时挂了下来。她不是没感觉到这些日子苏姝锦对自己的疏离与淡漠,以及院中下人都有些不听自己使唤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我的好小姐,您这是看什么呢?”彭嬷嬷腆着老脸凑到苏姝锦身侧,苏姝锦此时正坐在桌前,手执一卷书,看的很是认真。
“医书。”少女眼皮未抬,吐出两个字。
彭嬷嬷一愣,随即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小姐看这个做什么,咱们苏府又不是请不起大夫。再者你一个女子看医书作甚,将来又不能做个医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