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闺女出门前给朱寡妇说的暗号，大晚上拍门怕被隔壁邻居听到，那偷村集体财产这事就瞒不住了。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朱寡妇一瞬间轻松了，赶紧放下活路下床去开门。

院门敞开，朱寡妇气得不轻，“都说了别去捞，非要去，可把我急死了！”

“妈，这不没事麽？你看，两大盆蝲蛄呢！”林向秋笑着，朝朱寡妇暂时自个怀里的胜利果实。

朱寡妇脑袋探出去，眼瞅附近没人看到，这才放心把院门关严实上了锁。

院里水井边，林向秋拿葫芦瓢舀水往盆里倒，怕小龙虾爬出来逃走，而盆就满了，略一思忖，便转身朝厨屋小跑，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水桶。

两盆小龙虾全数倒进去，再把先前捞到的半盆也倒了混合一块，舀水没入，林向明拽的几株杂草正好能盖住避免逃走。

完事后林向秋双手掐腰，望着半桶身披黑里透红盔甲的小龙虾，四肢再疲惫但她满脸是得意的笑。

不用等后天，就这些，明儿就能拎到县城变卖。

闺女忙活的时候，朱寡妇到后院抱干稻草来厨屋，早十二点就热好水等待娃儿们，这会怕是冷了，划拉一根火柴扔进灶里面，热水洗脚能消除疲劳也利于睡眠。

片刻后，朱寡妇端一盆水出来，满脸心疼的招呼，“向秋，快来洗脚。”

忙活到凌晨，使林向明感到心力交瘁，无法支撑了，这会靠着背椅睡得非常香甜。

朱寡妇舍不得叫醒，端水到儿子跟前，蹲下来细心给脱掉沾满泥巴的军绿色帆布鞋，动作轻巧抬起脚搁水里仔细擦洗。

“妈，你喊他起来自个洗。”林向秋看不过去，喊道。

朱寡妇摇摇头，“没事，他累了。”

“你太惯着他了。”

“你睡着，妈还不是给你这么洗。”

“真洗过？”

朱寡妇脸上挂着宠溺的笑，说道：“那可不，好几次你搁外头喝酒回来，醉的不省人事，都是妈给你洗脸洗脚。”

林向秋心里不是滋味，同学对她非打即骂，朱寡妇却从未往心里去，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朱寡妇吃得好住得好，不受苦受累。

“妈。”林向秋郑重的喊一声。

朱寡妇给儿子擦脚，抬头看过来，“咋了？”

“今晚开始你同我睡吧。”林向秋道。

变成同学那天，她就仔细观察过林家啥样，虽三间房屋，但里屋用来会客的，只能两侧偏方住人，林向明是男娃肯定单独住一间，按理说同学那间也是朱寡妇住。

但房屋仅有一张床铺，以她对同学性子的了解，八成是嫌弃亲妈老骨头身上脏啥的，好多年轻人不都如此嫌弃老人麽，自个住好房，在外头弄了间黑漆漆不足十平方的屋安置老人，有的甚至一条大铁链将老人牢牢锁住。

也就没人性的菜干出这等事。

朱寡妇惊愕地望着闺女，眼眶渐渐通红，闺女变好了，当真变懂事了。

后院那间堆放干柴的房屋，也就十来平，到处都是老鼠屎尿的味道，房顶挂着蜘蛛网甭提多凄凉，可就那样的房屋，朱寡妇一住就三年。

闺女长大了，更爱美了，说她太脏，喜欢的伙子都跑了，好不容易谈了个男朋友，不能再因为身上沾有脏气毁姻缘。

闺女再嚣张恶霸，到底是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坨肉，朱寡妇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心酸归心酸，闺女说啥朱寡妇都配合。

“不了，你睡，妈睡惯后院了。”朱寡妇眼里蓄满泪，这是喜极而泣的泪。

灰暗破旧的柴房，又硬又潮湿的床铺，林向秋才不信能住惯，晓得朱寡妇一心为儿女，林向秋换别的劝，“妈，你年纪大了，常驻那地方会落下病根，什么风湿病啊，腰腿疼痛啥的，这些病特烧钱，还难治痊愈。”

家里这么穷，生病哪里还有多余钱买药，朱寡妇听出事情严重性，立刻拿手擦眼角，冲闺女点头，“那你洗，妈这就去柴房抱被子。”

朱寡妇一走，林向秋便捡起一根石头往林向明怀里扔，待他睁开慵懒的眼睛时，督促赶紧回房屋睡。

当晚母女俩一人睡一头，朱寡妇拖鞋爬上床就没敢翻身，怕惊扰闺女睡觉，实际她多心了，林向秋一沾着床就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还得去县城卖小龙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