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神师姐先是居高临下地睨一眼沈晴，然后把目光对准陆时予，语气似有气急败坏：“这就是你每天晚上都逃掉排练出来的理由？”

陆时予缄默，闷声吃面。

“就算你不想见到我，可这巡回演出，对于你来说是多么重要，你难道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的沈晴，暗暗咽了咽口水，觉着事态有些复杂，却没想到，猝不及防地被女神深剜一眼，还莫名其妙又被她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出现在时予的身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实话说，沈晴自己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这个看着不缺人陪的陆爷，隔三差五就出现在她跟前，还以理所当然和不容她拒绝的姿态。

明明她才是被动的那个，却一直被莫名怼，沈晴觉得好笑，但秉着怜香惜玉的原则，沈晴也跟着闷声吃面。

白零眉头一蹙，似乎没想到，面对她的质疑，竟然还有人继续淡定吃面的！嘴边正想要继续涌出话，却被沈晴一句，她是你女朋友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沈晴早就注意到因为她的出现，陆时予显得不耐烦，却在强忍。果不其然，沈晴一句话，他紧锁的眉头抚平，直接回答：“不是。是师姐。”

这话，也是沈晴早就想问的，一直没找到合宜时机。

眼下倒是有些大快人心，既然不是女朋友，那他们两个吃吃喝喝，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时予的果断，沈晴的张扬，使适才张扬跋扈的女神，瞬间偃旗息鼓，眼底氤氲着水雾盯着他们两个看。

很快就有闲言碎语流散出来，毕竟这画面，有正牌女友抓小三即视感。而且这小三还痞里痞气，强词夺理。

许是这碎语传到白零的耳朵里，似一种无形力量，显得她更加泪眼汪汪的委屈。

沈晴最怕这种场合了，给陆时予眼神暗示快去安慰安慰，毕竟是你师姐。可陆时予不为所动。

沈晴不知，从小大小，这样的场景，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早就学会了冷漠。

最后还是沈晴坐不住，准备起身给她递纸巾，却不想，她的顾师兄踩点出现。

顾盛别本就一直关注沈晴的身体情况，近来她成绩平平，还经常闹肚子，早就怀疑她的饮食问题。

能在食堂碰上白零，实属巧合，他是来抓沈晴的。

沈晴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只觉得，他的师兄对女神真的是备切关注，就连在食堂都能偶遇。

沈晴伸出手讪讪地给她师兄打招呼，哪里知道，师兄直接无视她，注意力都在白零身上。

沈晴瘪瘪嘴，故作不在意。

陆时予坐在他对面，将她的失落收在眼底。

顾盛别的出现，无疑是白零的催泪剂，惹得顾盛别心疼甚是。

隔了好半会，顾盛别终于想起他来的目的，直喊沈晴的名字，语气略显冷淡：“不要告诉我，最近你都在吃这些！”

沈晴一直低着脑袋，似犯错的小孩。

陆时予坐在她的对面，眼底装着她因为顾盛别的出现而有的情绪变化，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烦躁。

“沈晴，你要知道，你是运动员！而且你已经休息了大半年，想要恢复是多么不容易么！你竟然还吃这些东西！”顾盛别对沈晴的关心是真，但是，对于现在的沈晴来说，她已经不需要这些关心了。

他只要顾好他的女神就可以了。

“顾师兄，”沈晴抬眼，试图掩盖自己的落寞，但无事无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顾师兄应该会比我还要清楚。”

“我沈晴，虽然腰是受伤了，但是我脊梁骨挺得直。我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道德败坏，不知是非对错。有些时候，既然一昧的躲避和迁就不是办法，那为什么不起身反击呢？”

沈晴一气呵成说完，身子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把话挑说明白。

她别过眼微微哽咽。

一直以来，她都以闷声不语试图掩藏情绪。

特别是和受伤相关事宜，只字不提。

可她选择回队，一些事情，不可能说躲就能完全避开。

尤其眼下，那个被隐藏起来，毫不知情的肇事者，屡次三番地在她面前咄咄逼人。

从没有，一丝愧疚，甚至是对她有过道歉。

就连口口声声说为她好的顾师兄，也没有站在她的身边。忽而，沈晴发现，她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可以忍耐说自己没事；什么不去计较，故作自己过得很好。

顾盛别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见过情绪彻底爆发的沈晴，原本以为她这样的急性子，脾气上来了，该是凶神恶煞的爆吼。却不想，是很平静的理性。

他还不知道，那是一种彻底失望后的冷静，冲击力十足，直往内心深处去。

顾盛别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她似邻家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眼神闪着光，却藏有胆怯。她紧跟在他身后，亲昵地喊他顾师兄。而顾盛别也从未料想，这个瘦小的姑娘，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和超强平衡力。

沈晴自打入队，一直被教练器重，加上自身努力，很快就在比赛中崭露头角。那时，沈晴参加比赛所拿到的每一笔奖金，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他。

不是给他定制护腕，就是定做跑鞋，礼物和心意揉成一团，饱含念想。

队里其他师兄都笑话她，说她跟小女朋友似的，什么都献给他。可那时候的沈晴，丝毫不在意笑话，还撅着嘴反驳：那是因为顾师兄疼我啊，每次我上力量，预摆投掷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在我边上保护我的。

所以我有什么，当然最先要分享给他的啊。

那是信任，是依赖，是无可替代。

他们之间，一直到沈晴意外受伤前，依旧如故。明明回想起来，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可却发现，那场意外受伤后，两人如有断桥之隔。

她看他时，眼里只有闪躲，再没有光。

而他，也......

顾盛别缄默回想，并没有注意到白零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沈晴缓了缓情绪，抬眼见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心忽一窒。

倒不是觉得他们过于般配，而是从头到尾，她的顾师兄啊，就没有打算，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引起这场意外的肇事者清楚。

从来，他只想，所有都该是她沈晴承受的。

过去，他对她的保护，已经毫无保留地放在他女神身上。

沈晴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而陆时予早就有所察觉她的反常。也感觉出来，因为顾盛别的出现，她情绪上的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他平静许久的内心，开始动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