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很大，书馆的侍从们正忙着在门前扫雪，扫出一条够两辆马车并行的路来，生怕把这些公子小姐们给闪失了。

姚府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一瞧姚燕儿出来，急忙把马车驾过来，放下矮凳。

邵瑾萱进了马车，被里面烧的炭火一烤，才觉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姚燕儿不知道邵瑾萱的想法，只是看着邵瑾萱的脸色难看，现在终于放松了些许，这才敢问：“阿萱，你……你怎么了……”

邵瑾萱是个出名的大家闺秀，邵夫人的严苛教导比那些宫里的嬷嬷还可怕。邵瑾萱自小知书达理，温婉贤淑，长这么大姚燕儿都不曾见她与人红过脸，还是头一次见到邵瑾萱如此犀利的一面，就算姚燕儿心性单纯，也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锋芒。

邵瑾萱把头靠在柔软的颈枕上，眼睛看着姚燕儿。

外面很静，只有马蹄在雪地上踏过发出的哒哒声，和车辙撵过雪的声响。

姚燕儿看见邵瑾萱的脸被炭火渡上一层金色，两只清澈的眼瞳里像是装着一把火苗，熊熊燃烧，秀美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温柔和懦弱，全是坚韧。

她觉得，邵瑾萱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她觉得邵瑾萱在看她，可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谁，那种眼神，莫名悲凉，是她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

邵瑾萱不说话，姚燕儿也不说话，马车里寂静的吓人。

“小姐，邵府到了。”车夫在外面说。

邵瑾萱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忽然问：“燕儿，你相信我吗？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相信我吗？”

姚燕儿不假思索：“那是自然，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世上，我只信你和我爹爹！”

邵瑾萱轻轻一笑，姚燕儿似乎看见她眼睛里涌上的泪水：“好，好，燕儿，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再也不要受人欺负！我们为自己活！”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她那种神情实在坚韧，姚燕儿还是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今天雪大，姚将军怕是等急了。”邵瑾萱捏了一把她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道。

姚燕儿懵懂地点着头，看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出了马车。

邵瑾萱站在那熟悉的邵府朱红大门前，抬头向上看，那大大的“邵府”两字何其熟悉，可现在却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小姐回来了……”门口的下人急忙撑伞出来遮在她的头顶。

邵瑾萱伸手，一片雪落在素白掌心，透心的寒冷。

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最后却成了埋葬自己幸福的地方。不知道邵瑾茹杀了她以后是如何对邵夫人和邵老爷解释的，但是她不用想都知道，以邵夫人对邵瑾茹的溺爱，自己那不能见人的可怜虫妹妹只要哭上一场，邵夫人便会原谅她。

邵瑾茹被她毁了容，不知道，季黎轩会怎么对她。

深深吸一口寒气，吐尽心中的怯懦，露出一抹笑容。

前世已了尽，此世方始时，邵瑾茹，你我的前世账，怕是需得今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