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回到正房,气得将桌上的杯子摔了个粉碎,祝妈妈在一旁瞧着心疼,眼疾手快的连着收了好几个杯子。
剩下的两个摆件,汪氏舍不得摔,也不敢摔,只能拧着帕子出气,五官都拧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
“夫人你消消气。”祝妈妈连忙劝道,“这大姑娘再厉害,还能越过您去?”
这话说到了汪氏的心坎儿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阴恻恻道:“她的婚事还捏在我手里,以为能翻天了!”
祝妈妈连声应和:“是是是,大姑娘早就昏头了,才敢跟您叫板。”
汪氏神情扭曲,冷笑一声:“那我倒要好好替她找个好人家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嫣然的嫁妆果然都被祝妈妈带着芍药领走了,江绾乐得一身轻松,只是苦了青襄,一想到她的婚事,就愁的不得了。
对江绾而言,生活并不像小说里那么容易,什么偷偷离家出走就可以策马江湖,逍遥自在,她若是偷跑出去,便是个黑户,而且也没有钱,若是碰上个人贩子……总之,全然没有那么多梦幻的现实,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暂时待在江家。
王媒婆有了汪氏的暗示,后面来了几次,说的人家儿,不是瘸子,就是儿子都十来岁的鳏夫,汪氏心里恨得不行,现在觉得让江绾嫁给瘸子鳏夫,她都觉得是便宜她了。
王媒婆见汪氏说出来的话,似是而非,心底就明白了,这是不满意这些人。
她心底忍不住砸了咂舌,这江大姑娘到底和汪氏什么愁什么怨啊?汪氏竟然这样照死了坑她?
王媒婆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从书房回来的江浦深,他对王媒婆点了点头,便进了正房。
“大丫头的事,寻摸的怎么样了?”江浦深坐下后,汪氏便连忙替他倒了杯茶。
汪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忧色,叹了口气道:“王媒婆说,那些人家一听大姑娘是给被退过婚的,都不肯做亲……”
她话还没说完,江浦深便打断了:“实在不行,我也和你说过了,不拘着什么,便是填房也行,只要家世清白。”
汪氏答应了一声,低了低头笑了,她知道江浦深所说的家世清白,可不是为了大姑娘着想,他只是不想自己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老爷既然这样说了,我想起王媒婆说东街那里,有个卖糖人儿的,前些年丧妻,有个半大的儿子和闺女,家世倒是清清白白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多大了?”江浦深问。
汪氏有些犹豫:“刚过了而立,腿脚也不太好……”
江浦深沉默了一会儿,他也就才三十有五。
江绾过了四月份,就十七了,托到现在还没成亲,就是因为此前董家大郎的祖父去世,守孝一年,刚出了孝期,江绾的脸就毁了。
“再看看,实在不行,就这家吧。”江浦深大掌一挥,就算是拍板了。
汪氏顿时欣喜若狂,心中一阵得意,想想她的女婿,那可是乡绅董家的大郎,那小蹄子的婆家,却是个卖糖人儿的,还拖家带口,人又老,最要紧的是,她听王媒婆的口风,这个卖糖人儿之前那个妻子,是被他长年累月的暴打,活生生打没的。
江浦深坐在床边,任由汪氏替他洗脚,闭着眼好一会儿,忽然问道:“对了,那卖糖人的,姓什么?”
汪氏一愣,低着头替他洗脚,道:“姓黄,就住在东街。”
翌日,江嫣然就从祝妈妈的嘴里听说了江浦深打算把江绾说给东街卖糖人儿的。
祝妈妈眉飞色舞的笑道:“那都是三十几岁的老汉了,带着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天天就靠着卖糖人儿过活,还坡了一只脚,哪能跟要当少奶奶的二姑娘比啊!”
她的话逗得江嫣然直乐,眉目间满是得意:“大姐知道这这事吗?”
祝妈妈笑道:“恐怕还不知道呢!”
天色将晚,浅浅的霞光映衬着整个秋芦村,鸭子排着队嘎嘎的往回走。
一个眉眼细长的妇人兴冲冲的跑回了家,家里连院门都没有,只围了一圈篱笆,七八只鸡在院子里散着步,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正在撒糠喂鸡。
妇人脸上满是喜气的笑,问小丫头:“三丫,你爹呢?”
萧莫来对着门外努了努嘴,道:“下地还没回来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娘,你怎么那么高兴?咱家有喜事?”
萧母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有大喜事!”
萧莫来抬手撒了一地的米糠,好奇道:“什么大喜事啊?”
“嗐!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家的别问。”萧母转身就进了堂屋,喜形于色的样子,让萧莫来心里痒痒的不行。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头走回来一个中年男人,后头跟着一个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肩上扛着锄头。
萧莫来一看见两人回来,立刻就小跑着出了院子迎上前,“爹,大哥!”
萧父点了点头,问道:“你娘呢?饭做好了?”
“娘在屋里,饭已经烧好了。”萧莫来轻快的答道。
萧父闻言,笑了笑:“三丫头真乖。”说完,就兀自走了进去。
萧莫来甜甜的笑着:“大哥,你累了吧!我帮你拿。”说着就要去拿萧无期的锄头。
萧无期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不用你拿,三妹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再帮大哥拿。”
“嗳!”萧莫来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住了萧无期的手,小声道,“刚才娘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说咱们家有大喜事呢!”
萧无期一怔,片刻后才道:“快回去吃饭了。”说完,拉着萧莫来的手就往家走去。
他大抵猜到了萧莫来口中的大喜事是什么,他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说亲了。
萧莫来帮着萧无期盛饭端上桌,此时的萧母和萧父正在房中说话,隐隐能听到话音,却听不太清楚。
萧无期坐在门边,神情淡淡的望着天,他无所谓跟谁成亲,任何女人在他眼里都一样,没什么不同,所以,跟谁成亲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