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将目光转向冷珏,语声里透露着愤怒,“怎么回事?”
冷珏惶恐的低下头,“属下确实看到汤下去了很多,以为她喝了。”
“不怪他,是我偷偷把汤倒了。”我闪身挡到冷珏面前,替他辩护。
冷珏无耐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黑衣人冷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杀了你的确可惜了点,你确实聪明。”
他弯身在我耳边道,当温热气息扑到我耳垂上时,我忍不住颤了颤。
他轻笑,“可是你既然选择回来,那就不得不喝了。”
我仰头看着他,提出交换条件,“放了云湖。”
他冷笑不语,冷冷的转身离去。
或许他认为,我没资格跟他提条件。
冷珏无声的来到我身后,苦笑,“我是该为你鼓掌呢,还是为自己的愚蠢而汗颜。”
我转身看着他,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没想到会连累你。”
“连累我倒不怕,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听到那天晚上还有玉淑妃的人在时会那么激动,坚决要回来,你明明已经可以瞒天过海的脱身了,为什么
还要回来呢?”
我冷笑,“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带她走。“
“为什么?不恨她们吗?”他有些不解,“,我听七少说你提起过玉淑妃,而那玉淑妃,不正是云湖公主的母亲吗?”
我仍旧微笑,只是脸上笑容渐渐透出凉意,“因为有些仇得自己亲自报。”
冷珏明白了,他长时间不语,良久才道:“可是你喝了忘情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会全都不记得的。”
我抬起头,有些惊喜的道:“是忘情水,原来是忘情水?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冷珏低下头微笑,笑得有些荒芜,“只是名字好听而已,那不过是种可以让人失去短时间内记忆的毒药,不过……”
他话峰一转,看着我,“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汤里有东西,难道真像你刚才说的,是因为觉得鲫鱼汤蹊跷,多留了个心眼吗?”
我苦笑着摇头,“我哪有那么聪明。”
“那你怎么会知道?”
“我母亲喜欢喝鲫鱼汤,她死时,父皇就是给她喝的鲫鱼汤,我讨厌鲫鱼汤,所以从来不喝。”我落漠的低下头。
他恍然明白,目些有些怜惜。
我仰起头,逼退将要落下来的泪,笑着打破尴尬,“其实,如果他没有这
么爽快的放我走的话,我也不会想到这些,他答应的太爽快,于是我才怀疑。”
印象里,那个黑衣人决不是可以轻信别人的人,他的气质太过阴霾,这么轻易放我走,不是太奇怪了吗?很明显他不相信我回到宫中会什么话都不说,因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八岁孩子对你的承诺,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些饭菜,即便我不要他也会派人送来,当初我要东西吃,冷珏很犹豫,再加上亲耳听到那天晚上确实有玉淑妃的人,所以我不得不回来,带走云湖。
冷珏看着我,突然笑了,“那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七少?”
我笑,“直觉,直觉那个理由更容易些。”
“那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去告状吗?”
“不怕,因为我相信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像真得坚信不疑,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信,谁都不信。
可我却相信冷珏不会害我,只凭这一点,就可以让我在他身上下注。
我赌的,是他对我的浓厚兴趣,以及怜悯,如果输,也无非只是一点出卖,无关紧要。
那天晚上,冷珏看着我喝下忘情水,然后将昏睡中的我和云湖一起送回行驿。
当我醒来,看到薇静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没有说话,把头靠到她身边,再次沉稳的睡去。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什么都不记得。
北齐送嫁队伍再次起程,南秦一面派人给宫里报喜,一面加派人手护驾,三天后,我们顺利到达帝京。
迎亲的队伍早早的候在城外,互换了文书之后,便一道回宫。
宫里早已张灯结彩,良辰美景,处处透着喜庆意味,我也不免好奇的的伸头向外看去。
秦宫比齐宫多了一份庄重,宏伟,而那人只喜欢奢华,富贵,看起来俗不可耐。
轿子在銮殿门口停下,我下轿,由命妇左右掺扶着缓缓登上台阶,进了殿行大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一路辛苦了。”皇上未说话,一个悦耳的女声倒先传了来,我本能的抬头去看,隔着一层喜纱,我终于见到了这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女人。
眼前这个尊贵又美丽的女人就是孝文太后,她笑吟吟向我走来,身后跟着一位宫女。
“是倾城公主对吗?”她拉着我的手问,十分和谒的样子。
我一下子就怔愣了,突然间感觉好熟悉,她的笑,她的眼神,都像极了我死去的母亲,虽然我知道不是,可是就是不由自主的被心驱驶,第一眼便
对她产生好感。
“是。”我小声道。
“早就耳闻北齐有位倾城公主,天姿国色,小小年纪就有豪情万壮,皇上,皇后你们看是不是?”她转身问坐在一旁的两人。
皇上点头笑着,“母后挑的人,自然是没得说。”
皇后娘娘点头笑笑,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并没说话。
“豪情万壮?”我疑惑,从来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我的,我只知道在宫里,大家都叫我孽种。
她笑,拉着我手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是啊,大家都说倾城公主胆识过人。”
我更加不明白,迷茫的摇着头。
“不知道没关系,从今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孙媳妇了。”
她说,我是她的孙媳妇,可是那天,至始至终我都没见到我的夫君,连拜堂这样的大事都是由三皇子代替。
此时天已不早,太后娘娘带着各宫嫔妃依次来探望之后已经走了,我独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外陌生的景致,陌生的空气,连空中明月都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