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记忆中月亮从来没有这么圆过,死亡的气息却从未远离,反而越逼越紧,如同跗骨之蛆,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绝望。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终有这么一天,却没想过会来得这般突然,他有着太多的缺憾想要弥补却已来不及,哪怕只是对着某人说声抱歉。
他不怨谁,他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人本该如此,他错了吗?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但,但,他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他只记得当他饥肠辘辘的时候有人给了他食物和水,并带走了他,从此杀戮与罪恶便如影随形。
脚步声近了,似乎隔得很远,虽然轻微,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终究还是来了...”心里一叹。他咬牙忍住钻心的疼痛,起身的同时,连带匆忙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他咧了咧嘴,收敛气息,拿起沾着鲜血的剑,也顾不得分辨方向,迅速向着远处掠去。
就在他逃离不到片刻,一行人追至,来人足有十几人之多,身上尽皆散发着一股冷冽之气,循着血腥味和一路残留的血迹,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踪迹,他避无可避,前方也没了去路,横在眼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旁边有一块巨石,上面有着字迹,许是年代久远有些损坏,但依稀可见,上书:绝命渊。
“绝命深渊,命绝于此么?”他喃喃道。
这三个字此时无疑等同于在他重伤的躯体下又朝他的灵魂来了一记,绝生渊的凶险他早年便有所耳闻,这是一处绝地,神秘莫测,据说连飞鸟都难以渡越,更遑论人力所能及,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绝望,月亮遁入乌云,此刻竟下起了雨来,并且越下越大,高空之上也时而伴有电闪雷鸣。
他单膝临渊而立,拄着剑,任由豆大的雨点拍在他的脸上,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抬起刀削过的坚毅脸庞,双眸如电,冷冷地注视着来人。
来人也同样紧紧盯着着他,神情紧绷,并没有因为他的伤势而放松警惕,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经过长时间的交手,他们深知眼前此人的可怕。
“投降吧,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为首的一人大约三十多岁,身形健硕,脸上有一条贯通额头至下颌的狰狞刀疤,上身更有几处衣服被划破,隐隐往外渗着血,显然是新伤,望着眼前顽强的对手,他神情肃穆道。
“投降?投降就能活吗?”不知为何,他此刻的语气竟带着些希冀。
“不能,但我可以保你一个完整的尸身,我会帮你找一块好的墓地,亲手安葬。”为首的那人有些诧异,顿了顿,认真说道。
听到这个答案,他心里不由一阵哀叹,惨然一笑:“我这一生,杀戮相随,罪孽缠身,我无怨,我是罪有应得,但要取我的性命,你们却是做不到,呵,我命由我。”
言罢,他站起身,那风雨中的身形显得格外坚毅,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双眸紧闭,仰面倒下…。
为首中年人见状,神色大惊,飞身上前,可惜已经来不及。
一行人站在那深渊边往下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
“老大,怎么办?”
“绝命深渊,十死无生!”
“他奶奶的,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行了,这次的酬金够我们几辈子花了,告诉老板,搞定。”为首那人见那道身影掉落深渊,与其他人的咒骂不同,虽然有些遗憾,但明显松了口气,之前的惨烈令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雨似乎更大了,将之前的痕迹冲洗了个干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人注意到,伴随着电闪雷鸣,那绝命深渊底部凭空出现的漩涡竟是那般的可怕,仿佛要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