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子，石岩和小川几乎每天都通电话，小川会关注石岩的伤情，然后又说高考报志愿的事情。小川愿意让石岩报考京城的大学，但小岩的分数估计不是很高，上不了京城的重点大学。电话里，两个人经常讨论这件事。

一天晚上，照例是京城的电话打了过来，石岩接了，却不是小川。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是石岩吗？”

“是我，我是石岩。”小岩答道。

“我是小川的父亲。”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石岩有点紧张，不过还是客气的回答道：“你好，叔叔。”

“我知道你和小川在交往。”小川的父亲开门见山，“虽然不在常岩了，但你们应该继续发展友谊，彼此关心，这很不错。”石岩从口气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是的，小川的父亲把两人的交往定义为同学间的友谊了。

“小川呢，我们对她的未来有期许，希望她有完美的人生。所以，不想看到因为一段不成熟的感情阻止了她的成长。”小川父亲的话点到为止，颇有分寸，“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小岩？”听到这里，石岩心里有点凝滞，像什么堵住了一样，但他还是说：“我明白。”

话说到这里，分明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判了。小川父亲要石岩中止发展和小川的感情，石岩也清楚，“对她的未来有期许”指的是有更好的安排，而石岩是无法作为小川父亲的希望中的样子的，小川父亲的言下之意是石岩和小川是不会有“完美的人生”的。虽然石岩只是高中毕业，人生经历还很少，但他已经觉察到小川父亲话里的分量，和小川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在强势的家长面前石岩虽然无奈但是无法抗拒这种要求。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又理智的孩子，”小川父亲意识到问题已经解决，所以转化了语气和话题，他又关切地说，“听说你的分数也能够上重点大学，就是京城的重点好像不大行，是吧？”小川父亲接着开始了他作为长辈的谈话，“听小川说起过你的分数，我专门找业内的人分析了一下，可能下面的几个大学比较适合你的情况……”小川的父亲细致的为小岩做了说明，有理有据，把这些学校的历年录取情况、热门专业、城市环境作了一个讲述。石岩听着也记着。

石岩心里想，小川父亲还是很牛的，话说的有分寸，还给人压力，不得不同意他的要求。同时，他还那么心细，为他在报考大学的事上也动了一番脑筋。若不是这个男人把自己和小川分开，他挺感激的。

交谈进行了很长时间，石岩放下电话的时候，觉得很失落。结束了，他和小川的初恋大概就这样结束了。小川父亲既然出面了，那他就是做好了安排。面对这样家长的主动攻势，石岩倍感压力，却无法抗争。因为前边卡车进校事件、远程摆平街头闹事事件，他也觉察到了小川家的影响力。和小川谈恋爱，家庭条件相差太大，没有结果的。

高考结束后的假期是轻松的，石岩的同学们开始报复性的狂欢。打游戏、旅游、一起喝酒……种种欢畅不羁的行为，好像要在这几十天里彻底释放压抑三年的心情。

石岩却因为被中断初恋而闷闷不乐。

林钰隔三差五来找小岩。

“石岩，你尝尝，我做的蛋挞。”林钰把手中的点心捧到小岩面前，“很好吃的！”

石岩道了声谢，慢慢吃了一口。

别说，滋味还真不错。小岩在心里说。林钰看着小岩吃掉整个蛋挞，心情很好。

“再来一个吧？”林钰微笑着。

“不要啦。”石岩淡淡的回答。

虽然没有一个热烈的呼应，但林钰还是很高兴——她从心底喜欢小岩。她知道石岩对小川很是用情，但她也感觉到石岩和小川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她报考了省内的大学，在离家不远的省会。因为她擅长绘画，所以目标很清晰，学的是设计专业。她这次高考考的可以，虽然上不了重大大学，但可以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她心满意足。

石岩的分数有点尴尬。武汉的那所著名大学录取分数向来很高，虽然他的分数已经过了录取分数线，但是要选热门专业还是有点距离，所以他为了万无一失，选了社会学专业。

至于未来，他有一些迷茫。这种迷茫大概来自于失恋。本来和小川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互相激励、互相学习，没想到最后还是静静分手，天各一方。以后的生活不再那么充满动力，石岩心里一直空落落的。

没了期待，没了激情，石岩打不起精神。假期里，他拒绝了好几次朋友间的聚会。

林钰在晚上会给他打电话，努力让他开心。开始的时候，小岩只是支应，敷衍几句。不过，林钰会经常和他聊天，他也不再那么冷漠了。林钰讲了好玩的事，小岩也会哈哈笑一阵。林钰很乖巧，让人很舒服，嗯，仿佛心灵按摩师。

一天午后，林钰在楼下喊他。他从阳台往下看，林钰朝他招手：“快下来！”

石岩懒洋洋的问：“什么事？”

林钰说：“赶紧下来吧，下来说！”

分明是不由分说的口气。

石岩慢腾腾的下了楼。

“跟我走！”林钰又是不容分说。

林钰拉上石岩的胳膊，小岩身子却往后使劲，“干嘛呀，别拽我！”

林钰说：“还怕我吃了你啊？同学们等你呢！”

就这样，石岩被林钰带着离开了他的家。

城外的小山上，几个同学在石桌上打牌。见了小岩，几个同学就说咱们四处走走吧。

这个小山，其实是个大土堆。在华北平原，一马平川，哪里有什么山呢。这个土堆，在平地上拔地而起，占地广大，似乎是个陵墓，但是因为年代久远，都说不清是什么人的墓了。不过，倒经常听老人们讲关于这个陵墓的盗墓故事。小岩是不曾关心过这事。他们经常跑到这里玩，摘个酸枣、敲个核桃。

山上有个小庙，里面供着杂七杂八的神仙。有玉皇大帝、还有观音菩萨，总之人们有的信佛有的信道，把不是一路的仙家神佛放到了一起供奉。

“你们看，这个神仙是哪位呢？”大家仔细端详着，但见这个雕塑大额头，长眉毛，和蔼可亲的笑容。

“寿星吧？”一个叫张译含的男同学说。

“我看不像，寿星手里托的是寿桃，他手里却拿着一个卷轴。”女孩子刘语洋很细心。

胖胖的南航飞说：“另外一只手里还有条丝线！”

“是月老！”林钰语气果断，“千里有缘一线牵！他用红线给人们定姻缘的。”